马车到了虞府。
虞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书秋早已在门外等候。
见谢家马车停下,十分热情的上去迎接,早听说这谢家夫人是个妙人,自家夫人也想同这人见上一见。
谢老爷是个正直的父母官儿,能同这样人家往来,虞家欣然的。
纤纤玉手撩开马车的布帘,书秋伸手想扶人一把,“早听说谢夫人是……”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书秋看到那女子的脸,登时怔在了原地。
“小,小姐……”书秋不敢置信的看着虞夏,“小。”
虞夏捂住了书秋颤抖的嘴,眼含热泪,笑盈盈的同书秋说话,声音甜的像六月里开得正盛的花儿,“想必这位是虞夫人身边的丫鬟了,快去带我见你家夫人。”
“哎,哎!小,夫人随我来。”书秋跟在虞夫人身边多年,也有份心计,知虞夏如此定是有苦衷。
马不停蹄的把人迎了进去,“夫人,夫人!谢夫人来了!谢夫人来了!”
客厅的虞夫人远远的就听见书秋的呼喊声,还在纳闷向来稳重稳妥的书秋今日怎这样激动。
许是那谢夫人这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云朵般轻柔的帐纱层层叠叠的掩盖住了来人的身姿,虞夫人看着那轻盈欢快的身形也不禁诧异,谢夫人但是比传闻中的……
虞夫人也一下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嗡嗡声不绝于耳,此时此刻她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怔愣的看着那一抹倩影撩开最后一层帐纱。
梧州最是盛行的家装此时此刻却让她心中产生了机会渺茫的幻想与期盼,她看着来人模糊的面容,竟,竟以为……
“娘!”最后一层帐纱被撩开,来的路上书秋已经遣退了所有的下人,此刻只有虞夫人,虞夏,书秋三人。
虞夫人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儿,一声不敢出,仿佛一出声就会戳破这场幻梦。
踉跄的走过去,强忍着的泪意终是再也忍不住,把人拉进怀里放声大哭,“女儿啊,娘的女儿!”
“呜呜呜,娘,夏夏回来了,娘!”虞夏埋在虞夫人怀里,日积月累的思念终于找到了泵口。
书秋也哽咽哭出了声,但怕打扰了母女二人团聚,悄悄离开守在外面。
二人抱着哭了许久,虞夫人把虞夏从怀里扶起来,看她哭的汗淋淋的模样,温柔的替她捋了捋发,又擦了擦眼泪。
“女儿,三月不见,瘦了。”虞夫人仔细看过虞夏身上每一处,怎么瞧怎么觉着女儿憔悴了。
其实不然,她无事可做,即便心情不愉,吃得多睡得多,她也是胖了几斤的。
虞夫人有满肚子的话想要问虞夏,在宫里过得如何?皇帝有没有欺负你?不要担心家里,怎么来了梧州又成了那谢夫人?
但话到嘴边,她说不出口。
她知自家女儿的性子,看着随遇而安,实则倔的很。
表面答应的好,有些话是听进去了,心里是有自已的考量的。
虞夫人欣慰又心疼的瞅着她,“好女儿,你受苦了。”
“不苦,娘,女儿一点也不苦。”只是那泪如何也止不住。
纱帐在传来厚重的疾快的脚步声,噔噔噔,来人竟是跑了起来。
“爹的宝儿!”虞父只看一个背影便知那是自已日夜思念的女儿啊!
年轻时征战南北的硬汉男人搂住自已的妻女,也嗖嗖的落泪。
“爹!”
看着爹娘脸上增添的皱纹,虞夏心里疼。
三人抱头痛哭许久,“爹,娘,女儿在家里住下。”
“哎,好!好!”虞父虞母很是高兴。
他们也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只是不愿唐突了虞夏这个极有主见的女儿。
午膳极为丰盛,堪称是虞家被贬梧州后吃的最好的一顿。
虞冬在军营里操练半月,今日正好休沐,一进屋就闻到扑鼻的香气。
跟个土匪似的往桌边一站拼命的闻那只八宝鸭,“这不管年不过节的,怎么……啊!我妹啊!”
虞冬一抬头就见虞夏站在桌子对面看着自已,又惊又喜又吓的跌倒在地。
“妹?”看着熟悉的脸,虞冬一时不敢相信。
又看看外面的艳阳天,用力掐了掐自已的脸,嘶~疼,不是鬼变得,呸呸呸,他妹洪福齐天,怎么会死呢!呸呸呸。
虞夏看着自已哥哥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不知又想到什么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已。
“嘚!何方妖孽!报上名来,敢冒充你大爷他小妹,是何居心!”
虞夏眼前一黑,绕着桌子就想让虞冬体会体会自已是不是妖孽,虞冬怕呀,虞夏不动他不动,虞夏一动他也动。
虞夏实在碰不到他,无奈,“傻楞子你快过来!”
虞冬挠挠头,傻愣子,只有自已妹妹才会这样叫他,有些狐疑的过去,但又一想,她都是精怪了,难道不知自已妹妹叫自已什么?
虞冬迟疑的步伐后退了几步,但已经晚了,虞夏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咆哮道:“傻楞子让你少看一点精怪本子你不听!你瞅瞅我是不是你妹!”
虞冬疼的直抽气,普天之下只有他小妹打人如此疼了,就瞅这熟悉的手法也是他妹啊!
虞冬一边哭一边求饶,“妹啊,我的妹啊!哥想死你了!嘶,你先松手妹。”
虞夏一松手就被虞冬来了个熊抱,“呜呜呜,妹,哥哥想死你了!”
虞冬是真哭了,虞夏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想想办法给她求来。
滚烫的泪滴沾染在虞夏脸上,她颇有些无奈的摸摸自已哥哥的头,但一想到她哥哭起来涕泗流的模样,又有些迟疑。
算了算了,她也想她哥哥。虽然她新换的妆又要被他蹭花了。
虞冬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虞父虞母前来才把虞夏松开。
眯着哭肿的双眼看着自已妹妹,“妹啊,你怎么不哭?”
虞夏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刚才哭多了。”
“哦。”只要还记得她这个哥哥就行。
虞家起起落落落落,一家人终究是再次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家庭氛围松快,人口也简单,虞父没什么小妾通房,虞冬也没定亲,桌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虞夏事无巨细的闻了闻虞家近来如何,虞父也终是皱着眉问虞夏,“宝儿,你做了何事?怎么会以谢夫人身份来递帖子?”
虞夏落在木箸的手蜷缩了两下,紧紧抿着嘴,其余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虞夏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