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纹路的香炉内的香静静地燃烧着。
一缕缕轻烟袅袅升起,映照出宫殿的空旷与冰冷,时而聚拢时而散开。
榻上的女子面色有些许苍白,盘好的长发散落在绣有繁复花卉图案的锦被上,黑与红的对比,更添了几分凄美与无助。
苏大海进屋见虞夏躺在榻上毫无动静,将香炉熄灭后,打开了原本紧闭窗。
皇帝走进屋来,看到的就是虞夏昏死在榻上的光景,没有丝毫意外。
人止步在距离榻一丈的位置,手盘佛珠的频率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看向虞夏的眼神总是带有丝丝审视。
“苏大海,把人带上来吧。”
苏大海恰走了进来,常年弯曲着的背此刻弯的更低,说话间有些迟疑:“回皇上,户部侍郎陈逑求见。”
皇帝盘佛珠的动作一顿,“半夜里,他来有什么事?”
“说是有关税款的事宜,具体的什么问题没说。”苏大海弯着腰等着皇帝做决定。
当今圣上勤政是出了名的,虽说自已跟在他身边近二十年,可最近也是越发琢磨不定他的脾气了。
“罢了,随朕去一趟。”
“那人……”苏大海也有些拿不准该不该传唤。
“不必再传。”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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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德殿前殿。
户部侍郎陈逑站在下方等着皇帝的到来。
“你这老滑头,这么晚来寻朕有什么事?”
陈逑回过头,看到皇帝刚走进来立刻弯腰准备行礼。
“老臣参见皇上。”
陈逑的行礼动作还没做完,皇帝就将人扶了起来。
“免礼,朕说过,陈老年纪大了这些俗礼就免了,来人,给陈侍郎赐座。”
“谢过皇上。”
“老臣深夜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说。”皇帝喝着苏大海端来的浓茶,浓浓的苦涩味道让他不禁眉头一皱。
“皇上,老臣近几日典算各地官员收税账目,
发现边境五城的赋税征收税率大,但税款却同其他几州相差甚远,老臣怀疑……”
不等陈逑把话说完,皇上直接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上,许是被气的,皇帝剧烈咳嗽了起来:“查!给朕查!”
苏大海在一旁看着皇帝咳嗽不止一脸惶恐与担忧。
万年不变的微笑脸终于有了些别的神色,他赶紧又端上来一碗茶水:“哎呦,皇上您消消气!”
皇帝喝了口水顺了顺气,“查!真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传节度使进京述职!咳咳,咳……”
又是税款,一个个地这是要造反吗!
皇帝甚是重视边境问题,在政德殿同几位大臣讨论边境政事到天明。
这边,阳光透过窗和窗纱洒落在虞夏的脸上,虞夏缓缓睁开眼睛。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已的身边,昨夜许是下人给自已梳洗过了。
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周边的床褥平整,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昨夜睡得很熟,堪称自已进宫以来睡的最熟一觉。
只是做了一宿的噩梦……
她走到檀桌旁,发现昨夜的香已经被换成龙涎香。
凑的近了些味道有些刺鼻,虞夏下意识地往后一避。
“皇后娘娘醒了?”
是苏大海。
“苏公公,现下是什么时辰了?本宫可误启程永州的时辰?”
政德殿没有一位宫女,冬日寒冷,虞夏自已披上了屏风旁挂着的大氅,是自已常穿的那一件。
“不耽误,不耽误!娘娘,午后才启程去永州,皇上在前殿议事,派奴才来瞧瞧娘娘醒了没有,巧了,奴才一来娘娘您就醒了。”
“现在您回凤仪宫就正好,午后会有马车来接您去同敬王会和的。”
苏大海帮虞夏把梳妆用品一应准备好。
“劳烦苏公公了,剩下的本宫自已来就好。”
苏大海退下后,虞夏简单的梳洗过就回了凤仪宫。
一路上各宫宫人见了虞夏远远的就开始行礼。
“娘娘,您可回来了!”文竹担心虞夏一整晚没睡着,刚解宫禁自已就到前朝宫门口处等候。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样高兴?”虞夏看文竹欢喜极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娘娘您没事奴婢就最是高兴了!“说着话,虞夏余光间也瞥到了一个个奴才远远的就给自已行礼。
往日不曾这样。
“发生何事?这奴才们怎么一个个的这样殷勤”虞夏问。
文竹话语间有些踌躇,“娘娘,现下整个后宫都以为皇上对您多有疼爱,您去静空寺侍疾,皇上多有不舍,政事繁忙还要让您去政德殿伴驾。”
怪不得,一路走来给自已行礼的人那样殷勤。
虞夏也不会和旁人澄清些什么“好了,回宫吧。”
午后。
虞夏带着文竹还有孙嬷嬷乘着一辆宽敞却低调的马车去了城门处同敬王会合。
皇帝派给虞夏的“侍卫”策驰也一同跟着前去。
到了宫门处,虞夏发现还有另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旁候着。
马车周围有宫廷侍卫站岗。
宫里的人?还有谁来?
虞夏下了马车走到皇帝的身边这才发现静妃也一同来送行。
只不过这位容貌倾城的妃子眼神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魏禹舟身上。
不过也怪不得,虽说皇帝和敬王都是先帝的孩子,可皇帝像先帝多一些样貌敦厚。
敬王却容貌昳丽,应该是像她的生母太皇太后,可惜佳人早已仙逝。
想当初他还不像现在这般纨绔的时候,不少小娘子向他丢荷包。
听人说有一年状元榜眼探花一同游街,街上却行人稀少,多数行人也是来去匆匆。
那榜眼很是疑惑,问路人可是发生了大事,怎得路上不见几人。
那行人原本也不耐烦有人叫住了自已,转身一看是榜眼大人,只得耐心老实回答。
原来是前街敬王在逛铺子,整条街人满为患。
有些疯狂的小娘子争相购买敬王看过的摸过的物件,甚至因为行情过于激烈,几位小娘子竟当众竞价。
接连几日铺子的掌柜的做梦都会笑醒。
不过自已那时年纪还很小,并未亲眼看到这盛况,并不知传言真假。
那时的敬王还没有现如今的……混账。
一旁的静妃看向魏禹舟的眼神越发明显,让虞夏想忽略都难。
离她最近的皇帝却像是一点没注意,没有丝毫不愉的样子。
“十九一去不知多久才归来,静妃未出阁之前同你最是交好,朕特地带来静妃来为你送别。”
说完皇帝不等二人说话,直接带走自已给二人留下独享的空间。
这肚量,让虞夏都不禁佩服。
虞夏站在城墙上看着静妃同敬王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敬王却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静妃说了些什么,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美人涕泪,最是惹人心疼。
一刻钟后,虞夏下了城墙同敬王一起踏上了前往永州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