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宗晓穿过椿萱堂,直奔着厨房去了。因为主子们还没睡下,丫头们也时时要添热茶进去,厨房里一直在烧着水,以备不时之需的。许宗晓原本以为厨房只留着一两个婆子守着,谁曾想护院小武也在,只见他右手肘到小臂、右边屁股一大片都是湿污的,鞋面上还有明显的摩擦痕迹,似乎是擦上了青苔。“什么事走得这么急,还摔了一跤?夜里黑,慢着些。”许家向来待下人很好。
看到许宗晓进来了,许武立刻将茶碗往灶上一搁,站起来回话。“大少爷来的正好。方才我们在外头,抓着了一个人,正在外面关着呢。那小子可机灵了,路上又滑不溜秋,我们不留神就跌了几个跟头,没什么大碍。”许武确实是着急忙慌地进来了,热茶还没喝顺,故又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本来应该先秉给明叔的,我在外间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有看见明叔,这事儿不小又耽误不得,就自作主张进来了。她们说您还没歇下,我想着喝口茶了再向您报去。”
“是个什么人?可是贼?”
“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孩儿。倒也还没偷什么东西,只是一直在我们院外头转悠,我们出声喝他,他也不走,没办法只有将他捆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呢?”许武的考虑不无道理,大半夜不睡觉也该在自家院子里折腾,哪能无事儿在大街上瞎溜达呢,还是这么冷的冬天,十成九就是贼了。“门房上的人都是不认识他的,也没人眼熟他。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个哑巴。”
“院儿里没丢什么东西就好,若真是小偷强盗之流,直接送他去官府,让林知县将他下狱也是无妨的。既然眼下没事儿,你们暂且好好看管着他,等明叔明日再去仔细盘问盘问。”许宗晓可没心力管这些事儿,宅子里的事向来都是明叔在打理,交给他自有处置的,下头人也是都知道的,许武秉进来只是知会一声,该怎么做到底要主人家发个话才是,所以许武才先来厨房喝口水。
“对了,送些热汤茶饭给他,再送去一些厚衣服。天气冷得很,别死在我们手头了。”许武应声去了。许宗晓这才说到汤婆子的事,让她们备好后送去,守夜的丫头婆子自去忙碌一番。
话说许宗晓出门没多久,许欢欢就输掉了手里头的所有银钱。许欢欢看着赵小善和周亭舟面前托盘里垒成堆的钱,不知怎的就泛起一股伤心意来。赵周二人在欢天喜地地数着钱,她就低着头默默抽泣。
其实许欢欢自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从生了万宝儿,她便总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掉眼泪,明明只是想假哭逗弄他们一番的。赵小善和周亭舟都知道许欢欢不是小气的人,也绝不会为了这两百钱过不去,只当她同寻常一样和他们闹脾气,谁承想啪啪掉下两滴水豆子来。
赵小善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是真的哭了。一向淡定的她瞬间慌了神,手头上的铜板还没有数完,就连钱带托盘,赶紧一把推到许欢欢跟前,“你自已数数到底谁赢了?难不成你不把你大哥算作人头的?”赵小善此刻是哭笑不得。
许欢欢在努力止却止不住抽泣,颤抖着声,“谁,谁赢了?”
周亭舟则是又心疼又好笑,“开局的时候,大哥两百钱,嫂嫂两百钱,大哥出去前又将自已托盘里赢来的全给了嫂嫂。你看,我这盘里统共五百钱,你说谁赢了?”周亭舟将自已的托盘拉过来给她瞧。
“你,给我算这个干嘛?输了又没什么好哭的,可是我看着我这盘子里什么都没有,忍不住嘛。”周亭舟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好,好,好,就当你不是为了输赢。都是赵兄惹出来的祸事,没事儿送什么纸牌过来,明天,明天我让大哥替你去出气。”赵小善白了他夫妇二人一眼,从来觉得周亭舟是个端方君子,护起人来也是个蛮不讲理的。
或许是有些困累了,许欢欢渐渐地从周亭舟肩上滑下去,就那样趴在他怀里,刚开始还可以听见她在努力的抽鼻子,后头干脆擤在了周亭舟衣裳上。赵小善倒吸一口气,一脸嫌弃,周亭舟也一把推起她,从周亭舟怀里出来的许欢欢,头发乱糟糟的,鼻子红彤彤的,还在抽抽搭搭呢。
许宗晓进来看见许欢欢一脸泪痕,周亭舟在旁边跳脚,忙问怎么了,他是有点儿不太相信屋里这两人可以欺负到许欢欢的头上。
“没事儿,你宝贝妹妹输了钱,在我跟前耍无赖呢。”赵小善让进来的丫头把茶点撤下去,自已也顺手规整着桌面。
“可我看她那也不像是装的。”许宗晓向周亭舟递了个眼神,周亭舟哪里顾得上理会他,此刻他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扯着衣服不忍直视自已身上那一大片无从下手的污渍。
“大哥你别冤枉人,我可没装。”许欢欢一边抽泣,一边深呼吸,一边把赵小善托盘里的钱往周亭舟盘里倒。“嫂嫂,这些钱你要是真的不要了的话,妹妹就先替你收着。等哪日你要,我再给你取出来。”
众人看她如此行事,知道她是没事儿了的。大家散去,各自休息,临走前许宗晓特意嘱咐从椿萱堂前过去,除此之外,再无别事。
昨夜睡得太晚,大家都起不来。这不,太阳都明朗了,整个桐花院和春蜓院都还在沉睡着,哪怕丫头仆使在院子里洒扫的动静,也未惊着做梦的人。周亭舟还未醒,觉着有人在用手抠他的脸,以为是许欢欢,一把拂开了,那人抠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没恼,拂开了一次又一次,他实在还不想醒,便用手用力一搂,扣住了那人。那人先是不动,待劲儿自已松了,就又爬了上去,这次不是用手抠他脸了,这回是在他颈窝处撒了一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