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当然能拿到工分，但我要求的学习，可不是一般的学习。”陆蓁蓁将准备好的安排表递给面前的女同志。
看着表上的工作安排，大家都不敢轻易开口。
哪有收拾院子，跟着学习这类轻松的活，就能拿到工分。
“不用担心，你们收拾的是砖厂的卫生，学习的，也是砖厂后续发展需要的知识。”陆蓁蓁睁眼说瞎话，压根不担心等她们干到后面发现自已被骗了会怎么办。
毕竟学习和研究这东西，是会上瘾的。
听到这样大的好处，谁还不干，几人咬咬牙，一口答应下来。
自已的班底算是敲定了，陆蓁蓁也不在乎良莠不齐的质量，也不管这群人是不是还有不识字的，在她这里，就是刚出生的牛，都得给她学起来读书写字！
从村支部出来，还没走两步，陆蓁蓁就被何田给拦住了去路。
何田瞧着比刚来的时候瘦了不少，头发也有些凌乱，瞧着就像是没有好好打理自已。
“陆知青，我听说村长给你安排了四队，能不能让我也加入，你知道，我在首都读过高中，除了重体力活，我什么都能干。”何田再也不想和村里那群野蛮的人一起干活了，他们不仅排外，还经常克扣他的工分。
最先来找她的竟然会是何田，陆蓁蓁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嘴硬但会干活的印象。
“何知青，这不是我同意就能办到的，要是人人只要开口就能轻易乱换大队，村里不就乱套了。”陆蓁蓁没有答应。
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何田一点也不意外，他没有胡搅蛮缠，还是对陆蓁蓁道谢：“抱歉，陆知青，是我为难你了。”
眼见着何田要离开了，陆蓁蓁却又开口叫住了他。
“何知青，我记得你爸爸是清大的化学教授，你为什么还会下乡？”这消息，还是刚下乡的时候，陆蓁蓁路过他们门口，听到何田对林小天说的。
何田愣了会，随后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爸爸也下乡了，我妈离婚回了娘家，家里就剩下我，高中毕业还没有工作，知青办就要我下乡。”
可能在家里待着，谁又愿意在乡下待着呢。
盯着何田瞧了片刻，陆蓁蓁又问：“那你呢。”
“什么?”
被这无头无脑的话给问懵的何田不明白陆蓁蓁问的是什么，整个人呆在那里瞧着傻兮兮的，就像是东北野外常见的傻狍子。
“你对化学，了解多少，或者说，你懂化学吗？”
陆蓁蓁单刀直入，等着何田回答。
这可问到了何田的点上，他连连点头，眼睛都亮了：“当然，如果没有取消高考，也许我这会儿已经在清大化学系了。”
摸了摸下巴，陆蓁蓁忽然又开口，表示她愿意去问问村长的意见，如果可以，就会将他调到四队。
没想到自已的知识还能给自已带来意外的惊喜，何田连连道谢，回去的脚步都轻松不少。
处理好村里的事，陆蓁蓁和村长打了招呼，蹭了村里人去镇上的牛车，天没亮去了趟镇上。
这会儿还没有暖气，冬天只能烧炕，可炕不是万能的，为了在这里能安全度过冬天，陆蓁蓁不得不揣着一堆的票，去镇上买床棉被。
她们出来的太早，这时候供销社还没有人来开门，但好在边上的市场已经开门，里面热气腾腾，不少早餐摊子前已经站了人。
“同志，来碗豆腐脑，一根油条，四个饼。”挤进摊前，陆蓁蓁开口就要了一堆。
打豆腐脑的同志也不过问，让陆蓁蓁付了钱和票，就开始给她装早饭。
拿上自已的早饭，陆蓁蓁拖过板凳在边上坐下，还没吃上两口，身边忽然多了个人，抬头看过去，还是个熟人。
“陈哥，你也来吃早饭？”陆蓁蓁看到陈显过来，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大的位置。
瞧着陆蓁蓁鼓鼓的腮帮子，陈显笑道：“很久没有看见你了。”
咽下嘴里的早餐，陆蓁蓁含糊道：“村里比较忙，很久没有来镇上了。”
对方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反倒是塞了两个鸡蛋给陆蓁蓁，让她多吃点。
陆蓁蓁敏锐地看见对方衣袖有一圈黑渍，瞧着像是搬煤留下的痕迹。
马上就要冬天的，哪里都缺煤，大西村也不例外，想到陈显那里能弄到煤，陆蓁蓁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询问。
“陈哥，你能弄到煤吗？”
拢住自已的衣袖，陈显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蓁蓁：“你要多少？”
“你有明面的货吗？我要一车。”陆蓁蓁开口就来，似乎并不担心他弄不到这么多。
能管理那么大一个黑市，陈显手里不可能没有渠道。
“可以，要票。”
要票不算事，这东西现在可是紧俏货，能弄到半车都算是好的，更别说一车。
陆蓁蓁连忙拿出手里的票和钱，数了好多张塞给陈显：“陈哥，这些够不够？”
“够了，要这么多做什么。”看着陆蓁蓁一股脑的模样，陈显笑着从里面抽出多出来的钱和票还给陆蓁蓁，“多的一块钱，就当我给你送货到家的报酬了。”
“这是应该的，我就在大西村，陈哥什么时候运来，我就在村口等着。”对方多收一块钱就能把货给运到自已门口，陆蓁蓁可求之不得。
陈显笑而不语，只是让她下午的时候就在这个集市外面等着他。
陆蓁蓁立刻明白，没多说话，低头把面前的豆腐脑给喝完，将手里的饼塞进自已的怀里。
供销社终于开门了，陆蓁蓁刚进去，就发现里面的供销员不再是前头那个。
“同志，要看些什么？”供销员热情招呼进来的陆蓁蓁，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店里的货物。
陆蓁蓁看了一圈，让供销员拿了床棉被和一套纸币，在结账的时候，假装不经意道：“前段时间我看到是另外一个供销员在这儿，她是不在这里了吗？”
能在供销社上班，这在哪里都是值得拿出去炫耀的事，一般人不会轻易离开供销社。
供销员利索地打包，将东西递给陆蓁蓁，笑着解释：“那位同志马上就要生了，现在已经回家待产了。”
“帮我恭喜一下她。”陆蓁蓁指了指角落，多问了句，“我还没回去，能先放这里，等下午过来拿吗？”
“可以的，不过同志，你要在我们关门之前就拿走，不然第二天我们也不好保证还在。”
将东西寄放在供销社，陆蓁蓁这次终于有时间摸索一下这个镇子。
镇子不大，但也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找了个人询问废品收购站的位置，陆蓁蓁直接朝着目标前进。
回收站门口就只有一个保卫大爷在，大爷一手里拿着搪瓷杯，另一只手则翻着报纸，小日子瞧着比她们还舒坦。
陆蓁蓁拿着准备好的糖和两块钱，凑到大爷身边：“叔，我家里人把我的东西给送收购站来了，里面有我偷偷存的钱，您看，能不能让我进去找找？”
“不行，这里面不是谁都能进的。”大爷放下杯子，义正言辞，厉声呵斥。
下一秒，看着陆蓁蓁悄悄塞给他的东西，大爷的神色又缓和下来。
“叔，是我呀，你就让我进去一下吧，我很快就出来的。”陆蓁蓁眨眨眼，和大爷套近乎。
不动声色地收好东西，大爷点头：“你这丫头，快去吧，下回叔可不帮你了。”
顺利进入回收站，里面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暗沉沉，要是这会儿不是白天，只怕连地上的路都瞧不清楚。
瞧着里面的东西，陆蓁蓁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已的爷爷奶奶辈都会说6、70年代的回收站里面全是好东西。
这里面，可有不少在后来缺失的真迹。
好东西太多，陆蓁蓁不可能全带走，挑完自已需要的东西，陆蓁蓁也只能从里面选一些最重要的，悄悄塞进自已的衣服里带走。
进去到出来不过十多分钟，大爷看见陆蓁蓁准时出来，松了口气。
“叔，这就是我被丢的东西，我就拿回家啦。”陆蓁蓁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让大爷看个真切。
看见陆蓁蓁没有多拿东西，大爷摆摆手，也不和她计较。
找了个地方重新将东西全部收拾好，陆蓁蓁揣着一袋子的宝贝，只能找个地方坐着等到下午。
当陈显带着一车煤球在约定地点等人时，陆蓁蓁已经带着大包小包的蹲在路边，瞧着可怜兮兮的，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陈哥，你这是？”大西村的老乡也在这时候过来接陆蓁蓁，远远瞧见陈显，还有些意外。
“给小同志送点东西过来，正好你来，我就不用过去了。”陈显拍拍身后的板车，让老乡把牛换到这辆车来，“这板车你先拖去，等下次来，我多送你些东西。”
听到自已帮着运东西还能有好处，老乡哪有不同意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忙不迭上前给牛重新套上板车。
瞧着这边已经安排妥当，陆蓁蓁不由夸了句：“陈哥，你还真是哪儿都有人。”
陈显笑而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