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老村长这反应,都急了,你看我,我看你。
“都怪这鳖孙,这是要害死大家,我非要揍他一顿才解气。”
“走,一起去!”
说着两个年轻冲出人群,准备去揍接电话的人。
“回来,现在不是追究个人责任的时候。
你们既然都认我这个老村长,那就按照我说的做,一定照做,否则出了岔子,就真的会害死人了。”
烟雾弥漫在昏暗灯光下面,一点点蕴开。
老村长话没有断过,手里的烟也没停过。
十分钟总布局,十五分钟具体安排,二十分钟回家取工具及安排家里,八点到晒谷场集合。
老村长总指挥,村长监督全局,大队长落地执行,下面分为五个小组,五个小组长,再安排五人一组负责侦查放哨。
老人孩子女人都在家,不许外出,一到9点,听见暗号全部熄灯。
另外一边,女人们也早已自觉组织好,若是男人们顶不住了,就她们上,只留老人在家照顾孩子。
男人们拿锄头、扁担、女人们则准备好了镰刀。
晒谷场集合后,兵分三路,一路在村口,一路在水库闸口,一路埋伏在闸口附近。
侦察放哨组则埋伏在下游村进我村的两条路上。
苏小茉记得,当晚很多户人家都还没来得及把晚饭吃完。
打人们紧张又激昂,小孩们则是害怕又好奇。
还没到九点,家家户户都灭了灯,说话也不敢大声,说着悄悄话,打着手语。
小点的小孩没感觉,像捉迷藏躲猫猫,只觉得好玩。
可苏小茉却是害怕,甚至恐惧,那一晚的恐惧到现在都还能记得。
因为刘成文上战场去了,她没有人管。
苏光翠要她死出去,别待家里碍眼。
她真的跑出去,被爱萍奶奶拉到她家去了。
整个村一片黑暗寂静,在清冷月光的笼罩下,散发出一股神秘气息,让人更害怕。
外村来了两百来人,本村近不到两百个男人,还有些是上了点岁数的爷爷,还有一百多个女人在后面等着随时准备上场。
这大概是村里所有人最团结的时候,所有人一致对外。
可就算在这个时候,苏小茉也不能得到苏光翠和苏老太的庇护。
就因为她知道苏光翠偷人的秘密。
后来这场战打到一半时,县公安局派了人来,连公安局局长都来了。
这次邻村间的群架,规模宏大,县长也怕乌纱帽不保,急匆匆的赶到现场。
其实一开始老村长就下了命令,所有工具武器都放路边树丛中,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亮出武器。
怕的就是手里有武器,一句话不对,就干起来。
锄头不长眼,轻者流血,重则可能要了命。
两兵相见时,老村长先代表柳溪村跟对方道歉,说今日的关闸口是村里不懂事的后生擅自行动的,村里会给予处分,希望双方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对方来的都是年轻人,都不知道老村长,以为柳溪村不重视他们,故意借口。
“老头,你当我们两个村来的都是三岁小孩吗?别怂了,都到了村里了,哪有就回去的道理,你们若不马上放水,并好生招待我们,一字就是打!”
“放你他妈的狗屁,还要好生招待你们?老子用锄头招待你们!”
说着就冲出去托家伙,一人冲出,其他人也纷纷冲出。
认老村长及其他管事人怎么喊都没用。
“铿铿锵锵”骂骂咧咧,打了十几分钟,警报声响起。
接着喇叭喊话,“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家伙,停止打架,公安局局长和县长都来了,一定能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
县长穿着白色衬衫,公安局局长则穿着制服,站在人群中,边协调,边擦汗。
有些几个受伤较严重的,已经由警车送到公社卫生院去了。
其他人全部留下,村里女人和老人们听见警笛和喇叭喊话,也都上来看热闹。
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
老村长心想,这下麻烦大了,连县长都出动了,柳溪村以后出名啰。
这里的出名当然是反义词。
其实当时在农村里,为抢水源打架的几乎每个村都出现过,而且屡见不鲜,可人家规模没有他们这么大。
更何况下午老村长才从公社讨了主意回来,晚上就出大事了。
当时商量出来的结果据说是这样。
水库再开闸三天,上游村庄能犁田的情况下,都不要再拦水进田,这三天放的水全部供应下游村庄,三天后关闸口,之后什么时候再放水,听公社指令。
各村受伤人员,由本村负责医药费和误工费。
三个村村长,每人写一份检讨书,另再扣除半年补贴。
到了第三天,开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村长打电话到公社,请求指示,是否需要关闸口。
水库的水已满,如果继续大暴雨,拉上闸口,会有决堤危险。
若不拉上,现在谁家的田里不是水满为患,压根就不会用渠道的水,白白流走浪费了。
“暂时先不拉,看明天天气情况,再决定。”
也好,起码决堤的危险没了。
“姐,明天我去城里,你在家再休息一天吧。”苏小芸将挑选过的稻秆递给苏小茉,忧心忡忡道。
“不用,咱俩一块去,早点卖完,咱们一起去买些碎布回来。”
“买碎布回来做挎包吗?”
“真聪明!”
“姐,咱们要不把家里灯泡换了吧,太暗了,你眼睛会坏的。”
“嗯,你提醒的是,还是小芸最贴心。”
苏小茉自已都没想到要换个灯泡,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做针线活,眼睛真的要命,一开始是肿胀,再坚持久点,就会酸痛难耐。
她这才连续坐了三个晚上而已。
若真把这个当成生意来做,那肯定不是只干几晚或一两个月的事情。
所以眼睛首先要保护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突然想起顾礼。
两天没见着,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城里,三轮车的钱还没给呢。
到时他不会以为她不想给三轮车的钱,所以故意不出现吧。
也是,拿到三轮车当天就出事了,两人再也没见过,多想也正常。
改装三轮车的费用肯定不小,又是车轮子又是铁的,还花了人师傅好几个小时焊接。
还了那五百元,口袋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五十多块的本钱。
要快点赚钱才是。
“小芸,你来编,跟我一样要厚点,绳子拉紧点,我再到村里和隔壁村去收些野味,明天我们要多卖点,赶紧多赚点钱,小辉要去部队了,得给他带点钱防身。”
“嗯,你去吧,放心,不过去部队上不用带钱呢,他每月还有钱领呢。”
“你问了叔吗?”
“不是,你忘记啦,我上辈子嫁的男人,有个弟弟在当兵,跟小辉哥差不多大,他不但不要家里寄钱,还能每月寄点给家里呢。”
“啥上辈子?姐妹俩说什么呢,你们现在还是个小花骨朵儿,日子长着呢。”
五六十岁的老花骨朵儿!
两姊妹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