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跑到空地,见到乱石堆旁倒在地上的紫微大帝,一时不由手脚发软。只觉一双脚霎时如同灌满了铅一般,难以迈动。
定了定神,妇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紫微大帝走去,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紫微大帝抱起。
眼见怀中的紫微大帝头上已然肿起了一个大大的肿包,堪比成人一个半拳头般大,狰狞恐怖,妇人更是不由心里发紧。
“棉玲,我儿怎会倒在地上?发生了什么事?”妇人转头朝一旁的可爱小女孩问道。
可爱小女孩眼见紫微大帝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心中早已发慌。听到妇人问话,忙道:“我们刚才在玩老鹰捉小鸡,绕着石块堆跑着。他在后面追我,却追不到。我正在前面跑,忽然听到后面一声大大的响声响起!便过来看看,就看到他倒在地上,叫他他也不理我。”
可爱小女孩说罢,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泪水滚动,似乎随时便要流将下来。
适才真武大帝与棕熊护法的激战,犹如电光火石,而后又瞬息间去到数里外高空,其时正在前方奔跑中的可爱小女孩自是毫无察觉。
妇人看着怀里紫微大帝头上的硕大肿包,情知这次的事情又是非同小可!
朝可爱小女孩道:“我儿撞到头部,已经晕了过去。你也回家去吧,以后玩耍的时候要注意些。”
妇人说完,便抱着紫微大帝朝家里急步而去。
她此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想一个小小孩童头部撞到石堆上,为何会造成如此巨大动静,竟连大地都为之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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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妇人忙将紫微大帝轻轻放于床上。取出布块放于水里浸湿,拧干贴于紫微大帝头部肿包上。
寻思:“孩儿头上肿起了这么一个大包,想必伤势不轻,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眼下只有去找乡里的大夫,希望能将我儿头上的肿包治好。也不知孩子什么时候醒来?”
坐于床头待了片刻,始终不见紫微大帝醒来。当下不敢继续拖延,便抱起紫微大帝朝乡里大夫家急速赶去。
妇人一路上心急如焚,待得赶到大夫家,只见一位脸型瘦削、神情恬然的消瘦中年男子正接诊着病人。
消瘦中年男子见到妇人,轻轻点了点头。
待得上一个病人接诊完毕,妇人忙对消瘦中年男子说道:“大夫,我儿刚才与玩伴玩耍,撞到了头。头上肿起很大的肿包,请大夫您赶紧医治。”
“阿姑且坐下。”消瘦中年男子温言,“待我查看孩子头上伤情。”
待得妇人在木凳上坐下,消瘦中年男子当即上前查看着紫微大帝头上的硕大肿包。
“孩子伤势颇重,头上肿包又大得异乎寻常。”一番查看之后,消瘦中年男子摇头对妇人道,“此间医疗设备简陋,不足于调治如此大的肿包。还是得上县城医院,以其专用医疗设备方可抽取肿包脓液。我且配些许药末,以抹于肿包上,谨起防止感染及活血散结之效。”
他说到这里,也是暗自摇头--自已行医一生,救人无数,不意竟在一个小小的孩童身上栽了两次跟斗!
消瘦中年男子言念及此,心下也是颇为无奈。
妇人闻言,心中更是平添一番烦恼。
待得消瘦中年男子取来药末,妇人揭起紫微大帝头上湿布,拨开紫微大帝短小的头发,轻轻擦拭他头上肿包。待得清理完毕,便将药末均匀撒于肿包上。跟着付了诊金,谢别而出。
出得屋来,寻思:“乡里大夫不能医治孩儿头上的肿包,看来还是得上县城医院。眼下只有去找伟武叔,烦劳他再搭送我们母子一趟。”想毕便迈开大步,匆匆朝伟武叔家里赶去。
妇人来到伟武叔家门口,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一位矮胖的青年妇女。
青年妇女见是妇人,热情道:“原来是阿姑,阿姑到此是来找我家伟武的罢?”
“哎哟!”青年妇女方才说完,见到妇人怀中紫微大帝头上狰狞硕大的肿包,也是一惊,“这孩子头上怎么肿起了这么一个大包?这般大的肿包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带孩子看过乡里大夫了吗?”
“刚带了孩子去看过乡里的大夫,大夫也没有办法医治!”妇人黯然,“我来你家便是请伟武叔送我们母子去县城医院。”
“可真不巧!”青年妇女闻言一跺脚,“我家伟武吃完午饭便骑着车具出门,眼下还没有回来。”
妇人不由脸色一变,无奈道:“既然伟武叔不在家,那也没有办法。也不知道伟武叔现在何处,什么时候回来?看来只得带孩子去江边乘船了。”说完便与青年妇女告辞一声,怀抱紫微大帝,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青年妇女与妇人道了别,目送着妇人离去,嘴里尤自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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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折腾之后,已是申时。
天空中逐渐西下的太阳依然绽放着光芒,绚烂多彩的阳光从云层的间隙中穿出,铺洒于大地上。
妇人回到家中,稍作整饬一番。嘱咐了其余一众孩子,便抱起紫微大帝,动身赶往江边渡口。
出得门来,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来到一条狭小的泥土路前。泥土路仅供两人并肩同行,两旁杂草丛生,高低不一,更有树木林立,颇为茂密。
妇人怀抱紫微大帝行走于曲曲折折的狭小泥土路上,只觉土坑颇多,崎岖难行。
“孩儿。”看着怀中的紫微大帝,妇人心里不由暗自感慨,“为娘不知上辈子做错什么事,造下了什么罪孽。方才生出你这么一个孩子,小小年纪,竟如此多的事端!”
走至半路,紫微大帝已悠悠醒来。头上一时却不感到疼痛,似乎也感觉不到头部的存在。当下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周围的杂草树木。片刻之后,对妇人问道:“娘亲,你要抱我去哪里?这里又是哪?”
正觉路道难行、脚步渐渐缓慢下来的妇人听到紫微大帝的话,忙朝怀中一看。
一看之下便看到紫微大帝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正自疑惑地望着她。
见此情形,妇人不由心中一喜,疲惫的身体一时间似乎也增加了不少力气。对紫微大帝道:“你和棉玲玩‘老鹰捉小鸡’,结果摔倒撞到头晕了过去,头上也肿起了好大一个包!乡里的大夫没有办法医治你头上的肿包,为娘便带你上县城医院医治。碰巧伟武叔又不在家,只得带你来渡口乘船。你把摔倒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我...我只记得早上跟棉玲玩老鹰捉小鸡。”紫微大帝皱着小小的眉头,仿佛在回忆先前的事情。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我是‘老鹰’,她是‘鸡’。我正在后面跑着捉她,忽然头一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妇人闻言,心下不由无奈。只得道:“你定是跑得急,又绕了那个石碓太多圈,才会失去控制撞上石堆块的。以后可不许跑得那么快了!知道吗?”
“孩儿知道了。”紫微大帝低声道。
“去县城!”他随即小小的脸上露出几许喜色,大声喊道,“母亲,县城里好玩么?我可还从没去过县城。”
“县城肯定比农村好,但你这次是去治病,又不是去玩!”妇人道。
她说道这里,不由暗道:“谁说你没去过县城?你三个月大的时候,便已经来过两次。那两次,可是要了为娘的半条命!”
就在母子二人对话间,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色雄壮身影始终伴随于身侧。
......
待得二人来到江边,已是傍晚时分。
只见一只老旧的小船正停泊在岸边,船只极为简陋,船身仅由船板构成,并无船舱与舱盖。
小船单薄的船身随着江中波涛拍打,不时轻轻撞击着岸边,发出“啵啵”的低沉声响。
此时江岸上正有数人在等候着,一位青年妇人牵着一个可爱小女孩的手,正自低声嘱咐着什么。
“整时到,乡亲们上船!”片刻之后,一个衣着朴素、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的老者走到众人面前,高声说道。
随着老者的声音,一众人踏过跳板,接连走上小船。
妇人抱着紫微大帝上了船,来到小船中央位置,坐了下来。
行走了近一个时辰的崎岖泥土路,她身体也是颇为疲乏。
青年妇人则是带着可爱小女孩,坐在船尾,凝望着江中奔流而过的江水。
而从未乘船的紫微大帝,此时正自好奇地四下张望,只觉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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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老者划动手中船桨,船身轻轻晃动,朝湍急的江中缓缓荡去。
夜幕悄悄降临,周围的景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
一叶小船于滔滔的江水中轻轻摇晃着,渐行渐远。
船板上,妇人倚着携带的包袱,闭着双眼,似乎已然入睡。
俊俏的孩童紫微大帝,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躺于妇人怀中。
听着耳旁传来小船船身擦过江中芦苇,发出轻轻的“窸窸”声。看着船尾可爱小女孩的身影,于紫微大帝小小的心灵中,只觉那是人世间的一种美丽。瞭望上方苍穹,但觉一种静谧幽深扑面而来。
半黑的天幕,一时竟如实质,轻轻按压下来。仿佛一只覆盖苍穹的无形大手,推动身周缥缈的气息,温柔地抚慰着身体。睁着大眼睛的紫微大帝,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此情此景,深深地刻印在紫微大帝脑海中。
那可爱小女孩的身影,那静谧而幽深的苍穹,身周缥缈气息那温柔地抚慰...多年以后,依旧记忆清晰,永远都不会忘却。
慢慢的,紫微大帝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此时的他,仿佛处身一个更大的怀抱,天地母亲的怀抱。
傍晚舟行,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