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货摊前人还围着几个刚下客船的人,摊子后面的桌子上正有人一边喝着赤豆糊,一边咬着麻团,陈锦娘熟练的翻着油锅里的油锅,其余几人做生胚的,洗碗的都有条不紊的分工协作,油锅里翻腾的香味飘了很远。
突然一个穿着水光滑亮的中年女子捏着鼻子瞪了眼身后穿着破烂,头发凌乱的女孩:“你个臭叫花子,挤什么挤,你有钱买吗?”
说完还离她远了一些,周边的人也都纷纷站远了点,跑得气喘吁吁的乔思雨对此充耳不闻。直接朝油货摊靠近:“江岁安落水了,你们是她家人吗?”
季家几人听闻皆是吓一跳,个个脸色苍白,陈锦娘忙扔下手里的笊篱忙跑出来急切的抓着乔思雨的手:“姑娘,岁安落水了!对,她今天去县里了,走,我们快去救她!”
“哪里,快,带路!”大伙七嘴八舌的赶忙催促她,众人听闻这个消息一时又惊又急,也顾不得生意和客人解释,呼啦啦一堆人全跟着乔思雨往外跑了,季大郎只好驾着牛车跟在后面追。
心里焦急万分却不得不留下看两家摊子的许香云紧张的踱来踱去,心里慌乱不已,嘴巴念念有词,不住的求菩萨保佑,眼泪也忍不住的往下流。
乔思雨见她们这么多人跟在后面一边奔走一边哭喊,忙开口劝慰:“人已经救上岸了,从临江桥上掉下去的,我来时人晕过去了!”
季家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天这么冷又止不住担忧,陈锦娘眼角含泪,声音哽咽:“大郎,你快驾车去找郎中过来,青青和简竹脚程快,去买些衣服和被子到桥下来,我跟大伯母和简兰先去看看她。”
众人听到都点头,陈锦娘慌得浑身发抖,手也不听使唤,扯了好几下才扯下身上的钱袋子交给青青,然后众人领着任务奔跑着分开。
一柱香后,乔思雨带着陈锦娘三人回到桥洞下面,骨瘦如柴的小男孩看到来人忙站起来跑到乔思雨面前低声:“思雨姐姐,我认的那个大姐姐,她之前给过我吃食,你走后她吐了好多水出来,还一直喊冷,我把自已的被子也给她盖了!”
乔思雨闻言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已经不发热了!这两日小豆子感染风寒,夜里还发了高热,今天她留下照顾他,没有出去乞讨,之前听到咚得一声响,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后面仔细看好像是个姑娘。
她看到不远处竹篙下晒的衣服,忙撸下来,用竹篙去够江岁安,也是她命不该绝,幸好被救下来了。
当时见她冻得铁青的脸,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她肉痛的把自已最宝贵的被子给她盖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已面前冻死,毕竟挨饿受冻的滋味不好受。
陈锦娘和大伯母还有季简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桥洞角落里的一堆干草铺成的床榻前,地上的那堆估且算床吧,看到脸色青紫,湿哒哒的头发紧贴着面颊,浑身止不住发抖的江岁安,她什么时候见过三弟妹这么狼狈脆弱的一面,整个人好像随时都要破碎一般。
她吸了吸鼻子,忙坐下身子,一把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忍不住哭出声:“三弟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该怎么和娘还有三弟交代啊?”
大伯母看到江岁安那气若游丝的模样,也是心疼的眼泪哗啦啦直流,早上一起出门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就这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怎么看怎么难受。
季简兰心疼的摸了摸她冰凉的脸和头发,忙抬头对乔思雨:“谢谢姑娘救了我弟妹,不知姑娘这里可有热水?”
乔思雨点头:“有,我这就去给你端过来!”
小豆子忙跟在乔思雨后面,破旧的瓦罐里之前就烧了一壶开水,现在水变得温凉了,乔思雨赶紧添了几根干枯枝,树叶遇到火星子一会儿便燃了起来。
乔思雨挑了一个缺口比较少的粗瓷碗,走到水边仔细洗了洗,她们虽然穿着不是富贵人家,不过每个人身上都很干净整洁,她是住在桥洞下面的乞丐,虽然被人嘲讽都习惯了,不过还是不想被人嫌弃。
水烧热了,她倒了七八分满的一碗热水,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江岁安面前。
大伯母接过,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陈锦娘抱着江岁安让她靠坐在自已身上,碗中的热水还冒着缕缕热气,大伯母轻轻吹了吹,然后把换了一边没有破口的地方,贴着她的嘴唇。
江岁安虽然紧闭着双眼,当热水触碰到她的唇边,她感受到热源,本能的喝了起来,这一举动让陈锦娘几个很是激动,不知不觉中江岁安喝了大半碗热水。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青青和季简竹扛着大包裹回来了,季简兰忙和季简竹一人拉一起一床江岁安身上的破被子,围了一个相对避风也避光的围挡,乔思雨和小豆子在外面把风,大伯母母女和陈锦娘三人帮江岁安换洗身上的湿衣服。
几人一边换衣服一边心疼得直吸鼻子,好一会才给江岁安穿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又裹上厚厚的新棉被,青青拿着一条干布巾跪坐在她身后,仔细的给她绞着头发。
听到动静,季简竹忙走出桥洞:“大哥,在这里!”
季大郎忙停下牛车,扶着老大夫下了牛车,季简竹上前接过药箱,两人往桥洞深处走去。
季大朗把牛拴在一棵树下,快步的追了上去焦急的问道:“三弟妹怎么样了?”
季简竹皱眉摇头:“刚换了干净的衣服,人还没有醒来!”
围着的几人忙踉跄着起身,把位置让给老大夫,老大夫无奈只好坐在干草垛上认真的替江岁安号起脉来,不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还掀开江岁安的眼皮瞧了瞧,陈锦娘几人大气不敢出,生怕耽误了老大夫看诊。
老大夫伸出胳膊,季大郎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陈锦娘见他沉着脸,很是不安的问道:“大夫,我弟妹怎么样?”
“这位姑娘寒气入体,气血不畅,心肺受损,我开些散寒温补的药,只是宫胞寒凉至极,日后子嗣怕是艰难!”老大夫一边说一边摇头。众人听闻言俱是脸色一白,大夫没来之前都想着只要人没事就好,可是现在……
大伙都沉浸在这个噩耗中,没有发现江岁安眼皮微动,刚才老大夫的话她也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简直是晴天霹雳,虽然她暂时不打算生孩子,可是却不能接受自已不能生孩子,这完全是两回事。
“最近还是多休养,饮食上多吃些温补润肺的,还要注意调理情志!你跟我去抓药吧。”老大夫转向季大朗开口道,季大郎点头提起药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往桥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