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匡胤忙着集结兵马、煽动殿前司情绪的时候。
陈安在符彦卿的保护下,已经在汴口登上了大周水军的战舰,顺着汴水往下走。
不过这会儿陈安可顾不上别的,一声令下,两万水师就顺流而下。
这汴京虽然小,可水路那是相当发达,光是水门就有九个。
也就过了大半时辰,陈安就到了汴京,不过他没直接从永顺水门进城,而是说永顺水门是主干道,大军在这儿集结会影响汴京的日常,就绕到了东北的利善水门。
其实就是因为韩通住在汴京的东北边,要是有啥不对劲,一眼就能看出来。
要是郭荣真的快不行了,要安排后事,韩通不可能不知道。
他现在跟赵匡胤势如水火,也不可能跟赵匡胤一起搞阴谋。
京城要是真有变化,韩通手里的兵,再加上从城外赶来的两万水军,也能应付大部分情况。
符彦卿把议事厅发给他的手折递给守城的士兵,表示自已是奉诏来的。
两万大军当然不能一起进城,不过他坐的楼船主舰可以进去。
因为脚扭了,骑不了马,陈安理所当然地让人给自已找辆马车,还让人去找赵普。
不过最先来的不是赵普,而是韩通。
侍卫亲军司的韩通。
汴京最大的优点是交通方便,是水陆要地。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小……
禁军只是个统称,不是说真的都负责保卫皇宫。
就大周那小得可怜的皇宫,随便建个三层酒楼就能把整个皇宫看个遍,根本塞不下十多万禁军。
真正意义上负责保卫皇宫的禁军在大周只有殿前司。
殿前司的职责是保护皇宫,御营司负责汴京内城的治安,以皇宫外的开封府、三司、六部等机构为主,侍卫亲军司负责外城的部分治安。
符彦卿这楼船一进外城,一直在暗处集结兵力、盯着汴京动静的韩通就收到消息了。
马上就来了精神,急急忙忙地赶来拜见。
没别的原因,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到现在他都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啥,只知道自已在睡梦中被儿子韩微叫醒,说殿前司不正常,可能要造反,还有人攻打东华门。
韩通吓得一点睡意都没了,仔细一问,才知道韩微的消息来源居然是个不知道名字的幕后之人。
这么重要的消息,还是幕后之人通过小混混来传递的。
要不是自已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韩通真想扇他一巴掌。
这随便什么人的话能信吗?
不过在韩微的苦苦劝说下,韩通还是无奈听了。
倒不是因为相信小混混的话,就听话调兵应对。而是韩微说,真要有异常,对方肯定会派兵来控制韩家。
韩通见儿子说得信誓旦旦的,干脆就带着家人悄悄去了老部下家里以防万一,留了个亲信在附近等着。
韩通之前一直在外面工作,最近一年才调回汴京,认识的人不多,也不知道找谁。
他自已去东华门看看情况。
果然发现有点不正常,还收到消息说有一支兵马随后把韩家的前后门都堵住了……
韩通现在就是个睁眼瞎,大晚上的也不清楚状况,分不清敌友。明知道有问题,也不敢随便行动,只能把周边巡逻的士兵召集起来,等情况清楚了再做打算。
他就躲在城东北,符彦卿的战船从东北水门进城,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危险后,亲自上船拜见。
韩通开门见山地说:“统军大晚上的怎么在这儿?”
符彦卿没说话,侧过身,后面露出一个人。
“圣人,您的病好啦?!”
韩通赶紧跪了下来。
陈安摆摆手说:“不用多礼,跟朕一起平定叛乱。”
韩微在韩通身后,瞟了一眼,惊叫道:“圣人千万不能去,您去了就跟羊进了虎口一样,九死一生。”
韩通也反应过来,说:“圣人,赵匡胤这人野心可大了,一直在扶持张令铎,想拉拢侍卫亲军司为他所用。今晚这么多不寻常的事儿,都表明赵匡胤已经动手了。”
陈安多瞧了韩微一眼说:“赵匡胤跟某位宰相合谋。现在宰相有调兵权,赵匡胤有统兵权。
韩通脸色变了变。
陈安接着说:“以不变应万变。步帅,把你侍卫亲军司的兵马悄悄集合起来,朕得先了解一下情况,才能做决定。”
韩通无奈叹气说:“我已经集合了一千多人,只是士兵分散在各条街守卫,不好集合。真要调更多兵马还得出城,去城外的军营调兵。可现在我手里又没有调兵权,真是头疼。”
陈安说:“别着急,能集合多少是多少,三位宰相不可能都被赵匡胤利用,朕在这儿坐镇,联系各方,自然能把事情弄清楚。”
韩通作揖说:“我这就去办。”
陈安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马上做了新的安排:让人去把张永德、王溥请来。
就在陈安等张永德、王溥的时候,赵普、张进急匆匆地来了。
一见面,赵普的老毛病又犯了:“圣人真是神机妙算,属下猜到贼人会引诱圣人进城,安排了人在各个城门盯着。没想到圣人直接出人意料地从水门进来了。属下佩服……”
陈安脑子在想赵匡胤面对这种劣势,会有什么应对办法。
陈安问:“要是你是赵匡胤,这盘棋你会怎么下?”
赵普毫不犹豫地说:“现在赵匡胤虽然占了皇城,可名不正言不顺,离失败不远了,他会不会逃跑?要是我,这种情况肯定跑。必输的局,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陈安微微摇头说:“所以你是赵普,不是赵匡胤。以赵匡胤的勇猛,以赵匡胤的性格,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他这样的人不缺拼命、孤注一掷的勇气。”
不管怎么说,陈安心里还是认可赵匡胤这个人的。
陈安说到这儿,突然站起来,说:“困在皇城里,就是死路一条。要是能以少胜多,打败我,再去对付韩步帅,才有一线生机。赵匡胤未必就在汴京城……”
“呼延赞,十万火急,我给你三匹马,马上出发,去黄河南岸的军寨,告诉曹彬、潘美说京城有变故,赶紧立寨,做好防御准备。另外让他们小心慕容延钊,告诉韩令坤提防身边的人。”
他们从汴水下来是顺流速度快,可要逆流而上,肯定比不上快马。
呼延赞知道事情紧急,立刻出发。
陈安一直以为最先来的会是王溥,因为他家更近。
没想到最先来的是张永德,这个在家闲着的驸马爷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事,冲上了楼船。
张永德像一阵风似的冲上了楼船,满脸的惊讶与疑惑。他瞪大了眼睛,望着站在那里的陈安,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陛下…… 您…… 您这病?” 张永德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陈安微微一笑,说道:“驸马莫惊,朕这身子骨,撑得住。”
张永德定了定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安,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病容的痕迹,可看到的却是陈安精神矍铄的模样。
“陛下,这真是太好了,臣还以为……” 张永德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陈安拍了拍张永德的肩膀,说道:“朕这不是好好的嘛,如今局势紧张,还需你我一同应对。”
张永德连忙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全力辅佐陛下,平定这乱局!”
接着又说道:“赵匡胤已经领着殿前司朝着黄河军寨去啦。”
赵普、张进带着几分敬佩地瞅着陈安。
张永德见陈安一点都不慌张,还以为陈安不相信自已呢,赶忙说道:“这消息来源绝对靠谱!”
陈安见他误会了,解释道:“就在不久前,我已经让呼延赞去军营,让潘美、曹彬提前做好防备啦。”
张永德愣了一下,佩服地说道:“陛下您真是神机妙算,倒是我瞎操心,多此一举喽。”
陈安走上前拉着张永德说:“驸马您这哪是多此一举呀,这可是帮了大忙哟。在驸马来之前,我做的那些全是瞎猜,我对现在的情况,也就知道那么一点点。驸马您这一来,带来了最准的消息,有了这消息,我才能做出最对的决定,也能尽量避免咱们自已人窝里斗,这可是大功劳呀。”
张永德好面子,被陈安这么一夸,马上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陈安立刻说道:“仁肇,给我留五千士兵,剩下的您都带走。现在马上带着水师往北去,沿着汴水做好防守,绝对不能让赵匡胤渡过汴水。另外,您派几十个人从汴口去黄河下游,把黄河下游的浮桥都给我拆喽。”
张永德也是个老将军,一下子就明白陈安的意思,说道:“您觉得他可能会跑?”
“不是可能,是肯定!”陈安坚决地说:“赵匡胤有往前冲拼死一战的胆量,可他不是那种明知道是去送死还硬上的傻蛋。殿前司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轻易打败咱们七八万军队组成的阵营,何况咱们军队里上上下下都是敢打仗、能打仗的好汉。”
“他这孤注一掷,赌的就是咱们没防备,好让他们有机会钻空子。只要发现咱们有防备了,他肯定马上就反应过来。咱们已经知道了所有情况,他要是再硬着头皮进攻那就是犯傻。”
“与其死磕到底,不如带着兵去投靠北汉,争取个重新崛起的机会。”
陈安说到这儿,自已也暗暗捏了把汗。
要是赵匡胤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直接去殿前司军营,来这么一出。
自已恐怕就得栽在他手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