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乖乖坐在船舱里，没什么动作。
我从旁边的船上买了香蕉和苹果，转头打算递给孙悟空。
心里还在奇怪，怎么这泼猴突然这么乖了，扭身的时候，我们的船碰上的前边的船只，咣当晃了一下，孙悟空突然紧张地抓住船身，眼中光芒微闪，瞧着神情有些慌乱。
我看了好一会儿，咧嘴笑了，一把抓住孙悟空的肩膀，道：“你怕水？”
猴子吓了一跳，好半天儿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梗着脖子拍开我的手道：“谁……谁怕了？”
我嘻嘻笑着戳他肩膀，“那你敢不敢下水？”
猴子面色微变，还是嘴硬：“冬天里的下什么水？转头给你冻住。”
我知道猴子不过想吓吓我，这边天气还没冷到河水冻住的情况，不然镇中河道上也不会挤了这么多船只。
然而到底是入了冬，初雪过后，天凉了不少，我也不可能真让猴子下水。
我道：“夏天吧，夏天一起去摸鱼摘莲蓬。”
孙悟空明显松了一口气，却在船身的又一阵摇晃中，神情肃然绷紧。
最后我也没多为难，自和猴子在下一个岸口上了街。
镇子夜间还有灯会，我们俩留的晚了些，本想一同去看花灯，却是不小心被人群冲散。
山下的镇子说小也不小，道路还算宽敞，但街边多是小贩们摆的摊子，到把路压窄了，人少的时候走起来还好，人一多，哪哪儿都走不开。
我寻了半天没见着猴子，干脆自己一人逛起来。
才刚上了石桥，突听有人喊抓贼。
我回身正待细看，被迎面而来的人影撞了个结实，那人慌慌张张，见我拦路，抬手猛推了我一把。
我本也就踉跄一下，谁想地上这么滑，脚步一呲，整个身体就翻下了桥。
触到水面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的只有冷，水流像刀子一般刺上肌肤，然而随着惯性往下沉，却渐渐觉得温暖，心里有些奇妙。
羽化城天然灵气围绕，冬日并不寒凉，我也是第一次体会了一把游冬泳。
不等我再胡思乱想，一道人影破开河水，飞速游到跟前，拽住我的手臂将我拖向了水面。
头一冒出来，我就看到岸边等着的孙悟空正满脸焦急地在冲我挥手。
没等我回应，身后传来低哑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回事？”
我惊讶地扭头盯住江子怔的脸，反复看了几遍才确定，真的是他。
我问：“你怎么来了？”
江子怔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听到这话，更是黑了两分。
他一只手从我腋下穿过，将我托出水面，“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你是打算把自己淹死？”
我抹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碎发道：“我是蛇妖，不会淹死的。”
江子怔的面色又臭了几分，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江子怔咬着牙，恨恨道：“那还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出什么。
灯会之后，江子怔并没有离开，反而在偏院住下了。
听师弟师妹们八卦，江子怔来祖师爷的道观做交流，会呆好长一段日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江子怔告诉我的，因为他在那天晚上之后，就不理我了，似乎很生气，每次看到我转脸就走。
“为什么呀？我哪里做错了？”
我有些颓然地趴在躺椅上，与冬日难得一见的暖阳做全身心接触。
孙悟空盘腿坐在竹桌另一端的椅子上，正在啃苹果。
有祖师爷和仙气的加持，道观山脚下很大一片地方四季都有水果吃。
孙悟空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可能是你出门玩没喊上他。”
我越发郁闷，“那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啊。”
“说的也是。”孙悟空不甚在意地又咬了一口苹果，嘎吱嘎吱地嚼着。
我摸了摸耳垂下的坠子，有些凉，但并不冰人，是一种温润的触感。
和江子怔认识之后，他给我送了好多东西，发簪，耳环，手镯，甚至衣服也有好几套，我去灯会的时候穿的就是江子怔送我的衣服。
可惜在河水里弄坏了，那衣服本就轻巧，面料又软又薄，套在夹袄外头，纯粹为了好看。
掉河里后不知道刮蹭到什么，回道观我才发现衣摆和左腰的地方都被扯破了，那衣料特殊，补是补不回去了，我便只好百般不舍地丢了。
说起来，江子怔应该是认得他送的衣服，难不成是怪我把他送的衣服弄坏了？
想到这里，我便有些为难了。
就算我想陪江子怔衣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虽然我不是特别懂衣服材质，但好坏还是分得清的，镇子里的衣料，绝对比不上江子怔送的那些衣服。
我托着腮，陷入了另一番沉思。
孙悟空两三口将手里的苹果啃掉，随手把核从窗口扔了出去，“你要实在想不到为了什么，直接去问他不就行了？”
我一拍脑袋，也对，为什么要自己在这胡思乱想？
道观里男女分院，江子怔和猴子他们住在南边，离我的院子有一些距离。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下早课，遇上了大群弟子从厅室出来。
瞧了瞧日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我想着不如先去吃个饭，再去找江子怔。
道观的菜式自比不得家里，略微有些寡淡了，不过吃久了便也逐渐习惯。
我刚打了饭菜寻了个位子坐下，就有人凑过来坐在了对面。
饭堂位置很随意，不是说你占了这个位子就占了整张桌子，所以我并没有留意。
直到那人开口，“师姐师姐，能否请教你一个事儿？”
我抬起头，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所说的那个和孙悟空同辈的猪悟能吗？
知道他倒还有一些巧合。
道观里的妖怪虽然不多，但是我也不可能每个都见过，再说冬日我比较懒散，几乎不常去听课，自然是对新来的弟子认识甚少。
猪悟能因为前些时日，听观里的女弟子们闲聊时说起过，似乎是他刚来便黏上大师姐，结果被大师姐打了个鼻青脸肿，直接从山上踢了下去，顺着观前的石阶，一路滚到了山脚。
之后又听说猪悟能给小师妹送花，被小师妹用仙人刺球给砸了，帮三师姐打扫院子，结果三师姐正在房里沐浴，以为是登徒子，又被揍了一顿，当真是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