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要拒绝的,江子怔要我去皇宫,当有他的用意,我私自跑出来,万一他找我,要找不到的,而且想起上次碰上顺惜的事,莫名就有些抵触这些青楼楚馆的。
但是溯娘动作太快,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她拖进了云楼。
有些蔫蔫地趴在包厢的窗户边,看中庭的才艺表演。
溯娘在下坐,为了能很好的看清台上,她包了张靠前的桌子,据她说那里视线更好些,我不想再有个冲突,把自己挤池子里,所以到了溯娘常备的包厢。
这里视野也不赖,全场的景观都能看到,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池中翩翩起舞的那些舞郎间,有青色的雾气在弥漫。
我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是真的有雾气,不像是舞台布景,而是沾染着恶意的妖气,正要起身细看,肩膀被人按住了,我回过头,是顺惜。
顺惜笑眯眯地望着我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怕你的小情郎吃醋?”
这几日和顺惜混的熟了,到似被他这欢脱的性子同化,我微挑眉梢,学着他的语气道:“你怎么又在这,不怕溯娘揍你吗?”
“她就在楼下,要揍早来了。”顺惜耸耸肩,“怕是乐不思蜀,也无瑕管我。”
我觑他一眼,笑道:“看来这儿就有吃味的人。”
顺惜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门外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转头对我道:“今日有出趣事,你记得留下看啊。”
不等我细问,顺惜已经推门出去了。
我实在无聊,便溜达下楼,与溯娘坐到一桌。
溯娘瞧着我打趣道:“对小倌们又有兴趣了?早说你在楼上看无趣的很,快快坐好,之后压轴的郎君可是重头戏。”
我对新的小倌没什么兴趣,但是挺喜欢桌上备的猪肉脯。
这里的小倌都戴着花朵形的铃铛,脂粉味浓得人发晕,但对比一下国师身上的味道,我默默忍下来了。
溯娘对那些男人很来劲,腰细的喜欢,手长的喜欢,发顺的也喜欢,先前还说对男人没兴趣,这不就开始挑起来了。
不过说来让人有些费解,这些个小倌招溯娘喜欢的地方,放到一起组合组合,到瞧着像是顺惜的模样。
顺惜说溯娘嫌弃他,又好似两人有点什么,而溯娘是女皇,顺惜却不是她的后宫,关系可真复杂,难道是两人的情趣?
我喝了口茶,下一秒就吐了出来。
这酒怎么没有香味,我还以为是茶,辣死我了。
正吐着舌头,突感周围的气氛高涨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我抬眼望去,撞进了江子怔的眸子里。
我该庆幸刚才把酒吐了吗?不然这会儿喷溯娘一身,多尴尬。
只不过,江子怔为什么会在这儿?怎么还……戴着铃铛。
鸨爹在上头介绍,“这可是今儿个的重头,处子之身,精壮孔武,这脸蛋就不用说了吧,一等一的,而且啊,人家只坐一天店,走过路过的,可别错过了。”
那鸨爹在旁边讲得起劲,江子怔是凉凉地瞧着我,把我看得莫名心虚,不自觉用猪肉脯挡脸。
但想想又不对,我心虚什么?他还来卖自己呢,我逛个青楼怎么了?
再思索也不对,江子怔为什么会在这儿啊?他不是帮国师办事去了吗?什么事需要这么办?
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手上的法术都捏起来了,腕子忽然一疼,我轻轻嘶了一声,蹙眉按住了手腕。
在我走神的时候,听得上头江子怔开口:“我要她。”
你要谁?
我抬起头,正对上江子怔指向这边的手。
不确定是不是指的自己,我还转头看了好几眼,确定是自己后,我慌忙摆手,“不不不……不要了吧。”
不是我不要江子怔,是我要不起。
就我还在听时候的报价就已经有一千两了,还是黄金,我不行,我不可,我当真付不起。
四周有一瞬间的安静。
最后还是鸨爹出来说话,“啊哈哈,我们花铃既然选了人,不知这位小……呃……公子愿意出多少?”
公子?哦,我才想起来,身上还套着宫里那套衣服,出宫的时候溯娘给我挂了面纱,到是得叫一声公子。
不过这似乎让场面更为失控,头牌花铃选了位公子作初夜,这不得是接下来半个月的闲谈?
我悄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而后高傲地抬起头颅,大声道:“一个铜板,不能再多了。”
硬气是要硬气的,不能丢了溯娘的面,拒绝也还是要拒绝的,委婉一些就行。
又是一段尴尬的沉默。
我几乎听到了江子怔磨牙的声音,江子怔的性子我知道,我不怕他生气,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好。”
江子怔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拉着我就上楼,还不忘从我腰包里摸出一个铜板丢给鸨爹。
我在鸨爹扼腕叹息和溯娘不明所以的笑意中,跌跌撞撞的上了楼。
被推倒在满是粉色纱幔的床上时,我人还没回魂。
江子怔欺上前来,捏住我的脸颊,笑容明媚地道:“能耐啊,都会逛青楼了,这天女国的小倌好看吗?”
我望着江子怔满脸的假笑,瑟缩了一下,讪讪道:“我是陪溯娘来的,不是自己来的。”
“她让你来你就来了?我刚带你进宫,你就跑出来?”江子怔靠得更近。
我抵着他肩膀,微微仰起脸道:“她是女皇嘛,我也不好……”
话说一半,手臂上又是一疼。
我咬牙哼了一声。
江子怔那凌人的气势立马消了,他直起身,小心地卷起我的衣袖查看。
黑色痕迹又深了一些,整条手臂都有点隐隐泛痛。
江子怔抓着我的手臂,传输了些灵力,才稍微好一点。
“回宫里,在外面压不住它。”江子怔说着就要拉我起来。
我扯住他的衣袖,“溯娘还在下面。”
江子怔刮了下我的鼻子,叹口气,“你觉得女皇出门可能没有暗卫跟着吗?”
我想想倒也是,便跟着江子怔往外走。
结果门刚打开,迎面便是一剑刺来,江子怔推开我,拎起一边的凳子抵挡,木质的凳子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我正要摸剑,手腕却又疼了起来,这次比以往都要严重,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有东西要从皮肤里涌出,痛得人心里发慌。
我猛然转过头,果然见身缠黑雾的人站在窗户外。
那黑雾扑入房间内,不过目标不是我,而是江子怔那边,或者准确地说,是正在和江子怔缠斗的人。
手握长剑之人着一身舞郎的衣服,纤细的腰肢异常有力,看来是常年习武者,他手臂一挥,斩下江子怔半片袖子。
我心里着急,可是手臂使不上力,帮不了忙。
黑雾缠在舞郎身上,正要漫上男人的脖颈,被他反手一剑挥去,于房间另一头重新汇成人形。
楼上的动静惊动了楼下的人,开始有人隔着中庭,从对面廊上遥遥往这里看,舞郎踢开江子怔,斩碎黑雾,扭头就冲我而来。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突然换目标,极速后退,腰部抵上了窗框才堪堪停住,然而舞郎的剑势不停,直冲我面门而来。
江子怔惊呼:“青儿!”
我往后一仰,翻出窗户,抬手打算抓住窗框,手却无力,只能顺着屋瓦往下滑,直掉到檐边才停住。
头顶舞郎执剑下刺,被追出来的江子怔格挡住,江子怔拽起我,旋身挑开舞郎的剑,两人往垂脊边打去。
我压低身子喘了口气,慢慢挪回窗户下,刚抬头,就瞧见窗内立着的那团黑雾,两厢僵持了一会儿,他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溯娘从屋里探出头,瞧见我,慌忙伸手来拉我,我借力翻回了屋内,再伸头去看,江子怔和舞郎已经打到了四方屋的其它面,只听得长剑碰撞的声音,看不到人影。
我心里着急,要出屋去别的房间看,被溯娘扯住了,她拽着我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回宫了。”
“可是……”我话没说完,就被拉跑了。
回到宫里,我手上的疼痛感才减轻,深色的纹路慢慢变淡些。我甩了甩手臂,僵硬感缓和后,我着急要找江子怔,阿碧却来唤我,说国师招我。
我不想去,但阿碧拦着我,说不能不去。
最后还是拖得久了,国师那边又来人说江公子也在,我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