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江子怔吓了一跳，赶忙扶住我的肩膀。
我偏过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我抽噎着又看向江子怔，还不待我说话，江子怔突然一把揽住了我，将我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对不起，但是你放心，师门已经抓住了师叔，他会受到惩罚的。”
“那你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一句，但我真的好恨，恨到想要伤害一切能伤害的人。
江子怔的身子一颤，他叹口气，抚摸着我的头发道:“你就是我最大的惩罚。”
我震惊地抬起头，从江子怔的眼里，我看到了爱意与不忍。
没错，我的眼睛不会骗我，这是我天生的本领。
小道士爱上了一只妖。
我一把推开江子怔，站起身，摇着头后退:“不不。”
这种感情我回应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后退的步子被阶梯绊住，我一个踉跄，向台阶上摔去。
“当心。”江子怔惊呼一声，上前一步揽住我，嘴唇顺势就压了下来。
我惊慌的忘记了反抗，却感觉有一股电流，通过我们相合的嘴唇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想江子怔一定是给我下了什么诅咒，不然为什么我的心跳会加速？
妖有心，只是妖的心脏很小，小到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是现在，我能深刻的感受到它在胸膛里跳动。
我推开江子怔，捂住发烫的脸颊:“你做什么啊！这里是道观！”
说完，也不待江子怔反应，转身就窜回了观里。
那次之后，我和江子怔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变，到江子怔伤好要离开的时候，我竟有那么些不舍。
江子怔偷偷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我会来找你的。”
我佯装生气道:“找我做什么？我可没有原谅你。”
其实哪有什么不原谅，本来杀我族人的也不是江子怔，他是他们师门监察部的，因为怀疑他师叔，一直潜伏在他师叔那一派。
也正是江子怔报的信，他师门才能赶过去，抓住他师叔，也免去山下百姓的苦难。
江子怔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转身下了山。
之后的日子，我都是在照顾雀儿和做功课中度过，后来雀儿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但依旧不见醒过来。
师傅说，雀儿大概是伤到了魂魄，便带雀儿去了宗阁里温养灵魂。
我没了照顾的人，更加清闲，有时也会去听一听晚课。
这天清晨，我从宗阁看完雀儿回来，想着时间还早，不然就去听听早课，却是在路过大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争执。
我好奇，躲门后向外看。
看门的童子在同一穿着粗布衫的少年争执。
“都说了，观中人员已满，我家师傅不再收徒弟了，你哪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那少年道：“这道观如此之大，隐入山林，不见深浅，能容纳成百上千人，怎么就满了呢？”
看门的童子道：“说满了就满了，师傅不收你，那有什么办法，你还是去其他地方瞧瞧吧。”
那小少年见门童说不通，抬手便在那童子的头上一抓，竟是将那门童头上束发的布带子给捏断了。
门童哎哟一声，慌忙扶住散乱的头发，那少年趁机便要进得门来。
我从门后边跳出来，拦住了少年的去路道：“哪里不请自来的野小子，观内有观内的规矩，你如此蛮横无理，还修什么道？”
小少年停在我面前，左右看了看，又上下瞧了瞧，突然凑近我的脖子嗅了一口气。
母亲告诉过我，妖是根据气味来辨别身份的，而妖化成人后，体内的妖气隐藏，便不那么容易被认得出来本体，只有后勃颈的位置，才会有淡淡的妖气环绕，以辨别真实的身份。
但母亲还说，世间妖也有善恶，后脖颈的气味不仅能显示妖的本体，还能知晓大致的妖力，所以这后脖颈一定是不能给其他妖闻的。
而且妖间还有一不成文的规定，闻妖的后脖颈，就如同人族中轻薄其他女子一般严重，是极其不庄重以及讨人厌的。
我当即露出獠牙，扑向那轻浮的少年。
少年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抱着我双双滚下台阶。
在翻滚的间歇，少年也维持不了伪装，耳朵变的尖尖，脸上也长出了绒绒的毛，再看那红脸雷公嘴，竟是一只猴子成了精。
我的脸已经露出了蛇形，脖子也变得细细长长，上面覆满了鳞片，猴子大约是被我惊住了，呆呆的望着我。
观中的晚钟敲响了，看时间应当是晚膳要开始了。
看门童子道：“小青，别打了，一会儿师傅知道了要怪罪你的。”
我压住心底的怒气，恢复了人形，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道：“臭猴子，这次饶你一命，别再让我遇到你。”
猴子也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道：“那可不行，看衣服你是这道观里的人，以后我也要进入道观学习，那铁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嚯！鬼精的猴子，将人族的话学得有模有样的，想进道观？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我抚了抚微乱的发丝，转而扭头进了大门。
门关上之前，我又忍不住向外头看了一眼，猴子刚上了台阶，在门口寻了一处空地蹲着。
我轻笑了一声，这猴子还真是会白费功夫，祖师爷向来仁善，与他有缘的定是能收做门下弟子，而若无缘，就算是等个一万年，怕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
猴子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祖师爷要是不收他，他应当是过个两天就会离开的。
白驹过膝，江子怔离开也几月有余了，人的话果然不能当真，先前他还说会过来找我，结果都这么久了，却连他的一封信都没有收到过，更别说他的人影了。
这几日，天气越发寒冷，化作人形之后，我虽然是用不着冬眠了，但一到天寒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懒洋洋的，浑身都使不上力，因此早间经常晚起，来不及赶上早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