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不乖突然心里很难受。一个认识了几天的陌生叔叔，都知道她要快乐，为什么她的爸爸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呢？
说不清楚为什么，她突如其来的难受，就像是被人掐了一把。
——她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妈咪在哭，在医院的天台上，每一个人蜷缩成一团，将生活中所有的难过与痛苦，藏起来。
——从来不让她知道。
……
一对母女。
不同地方。
都在离婚的巨变里挣扎着。
从破碎里，走出来。
……
不乖低头把玩着MP3，粉粉的动物形状，真的好可爱……
沈叔叔的眼光真好。
哼，爸爸一点都不好，还不如外边来的叔叔！
她坐了起来，撑着自己粉嘟嘟的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大脑里好多事情在乱七八糟的闪现着。
她在用一个四岁的脑袋，思考着复杂的感情。
如果，以后只有她跟妈咪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吧？
没有凶凶的奶奶，没有冷漠的姑姑，没有不回家的爸爸。
果然啊，越想就越觉得，完全没什么不好的嘛。
——孩子天真，但是心性敏锐，多多少少能感觉到，旁人的不喜欢。
——所以，她总是更可爱些，更更可爱些。
——可是，他们到底不要她了啊。
不乖托着腮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她要向干妈说的那样——独立、坚强、勇敢、聪明……
嗯，虽然不懂这些词具体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知道一件事要去做，那就是她的检查该做了，隔几天就去打针针、拍照片，都已经习惯了。
妈咪今天心情不好诶，干妈好像出商演了，她一个小孩子好像不可以去做检查的啊。
看着手里粉嘟嘟的MP3，她又想起了沈叔叔的话——小可爱，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叔叔说哦。
她跟护士姐姐借了手机，给沈念琛拨打了电话。
她记忆很好，上次就把号码背下来了。
天然的，就觉得以后会用得到。
看吧，就是用到了。
……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了男人公事公办的声音，带着一种烟嗓的沙哑，对于不乖而言，声音不太好听，但是很舒服，带着懒懒的感觉。
“我沈爷，你哪位？”
不乖听到那人的声音，就笑了，甜甜的，银铃似的：“你猜猜呀。”
话筒的另一边。
沈念琛勾了勾唇角，是不乖啊，陌生号码，他差点没接，如果不是看在拨进了他私人号码的份上，他早挂了。
这么宝贝的声音，他自然是听得出来，他很喜欢不乖的嗓子：“猜不出来呐，这么好听的声音，是不是天上的小仙女呢？”
孩子被他逗笑了，“真笨，我是你的小可爱呀。”
沈念琛转着笔，昂了昂头，他看她可爱，叫她小可爱，她倒是顺杆往上爬：“干嘛？想你沈叔叔了？”
不乖依旧捧着脸，眼里都是星星，是想了，还想麻烦沈叔叔呢，但是她又不好很直接。
嗯，妈咪说了，麻烦别人之前，要先问清楚，这样子别人才不能找借口拒绝。
“叔叔你忙不忙啊？”
沈念琛看了一眼旁边半米高的资料，果然一点都不想看：“啊，大概不忙吧。”
“那沈叔叔想不想见我呀？”
“……小宝贝呀，你有事就直说吧。”沈念琛笑了笑，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明明就是想找他过去的吧，怎么就变成了——他想见她呢？
不乖努了努嘴，那就说咯：“沈叔叔，你可不可以来陪我做检查？我妈咪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电话那头是男人玩味的笑，低沉的声音似乎要引起心腔共震：“哦？为什么你会打给我？你就这么认为，我一定会陪你去做检查吗？要是我不愿意去呢？”
他想逗一逗这个孩子。
“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说了有空的——”孩子嘟囔着，显然相信了他的话，有些失落的模样。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给叔叔一个好听的理由，叔叔就过去好不好？”他笑了，轻易对孩子心软，他似乎一直都挺喜欢孩子的，细细软软的，毫无攻击力。
不像是大人。
一个两个，心思龌龊。
“因为，沈叔叔是好人啊。”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
沈念琛：“……”啧啧啧，好久都没收到好人卡了，被一个孩子发好人卡，还真是绝了。
也许是看他不说话，孩子就开始撒娇：“沈叔叔，来嘛来嘛，不乖最喜欢你了。你是我所有朋友里最值得我相信的，也是最无所不能了，就像是拯救世界的超人一样。还有啊，还有啊，叔叔你会变魔法诶……”
不乖兴致勃勃地说着，她回忆了一下和沈念琛的相处，虽然不多，但是真的很开心。
孩子心性，于是她高兴地认定——沈念琛在她心里，要排第二名。
“真的，真的，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了。除了妈咪，我最喜欢你了！”她还怕自己刚才的话不够清晰明了，又急急补充了几句。
说完，觉得不对劲。
等等，干妈怎么办？大白叔叔怎么办？还有外公呢……
果然啊，沈叔叔只能往后排……
沈念琛自然不知道不乖心里的小九九，已经把他排到前五开外了。
他轻易就被孩子的直率天真和童言童语给取悦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心里有股奇异的暖流，几乎叫他起鸡皮疙瘩。
看来，他是真真很喜欢这个小孩啊。
可惜，不是他的。
他收敛了玩味的笑容，目光忽然飘了一下，才低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要去的。你在病房里乖乖的等我，我这就过去，想要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我什么都不要，你来了就好。”
沈念琛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孩子的童言童语啊，果然是最动听的了。
他不是很会哄孩子啊，这次带什么呢？
总不好真的空手去吧？
……
沈念琛来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孩子眼底浅浅的红晕，鼻子还红通通的。
哭过。
“不开心？”他问得很直接。
不乖抬起头来，一看他就笑了：“刚才有点，看到沈叔叔就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