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
傅烟抬起脸淡淡的回。
“转了好几圈了,我都怀疑鬼打墙了。”
苏佳煜开起了玩笑。
傅烟眼皮一翻,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
还真别说,他现在的笑话没那么冷了。
苏佳煜把披肩拿出,搭在了她的身上,捂的严严实实,“你的病才刚好。”
“不冷。”
傅烟掩着鼻,挑着笑说。
苏佳煜摇了摇头,不大信。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焚香炉的香味,厉爷爷死那天烧的也是这股香,她不识香料,但鼻子灵,这味道准是一个。
那香味渐渐地近了,只见院子里傅老夫人躺在摇椅上,那摇椅老态龙钟的晃着,像是二档定频的老风扇,悠久又古老。
而院子里斜对面的一片弃掉的台子,犹记当年,这戏台子是唱戏的,傅老夫人喜欢听黄梅戏,就会找人来唱,现在她就如那戏台子一样,在就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无人提及。
于是傅老夫人开始安详的听着收音机里的戏,里头的正厅摆着一尊菩萨,傅老夫人有时候会上香,看着那尊菩萨忏悔祷告,赎罪。
安姨走到了摇椅前,俯下身耳语。
“烟烟来了。”
傅老夫人这才抬起脸,她满脸的老年斑,头发花得像白锦画纸吹雪,不过打扮的仍旧干净整洁。
“烟烟……”
她眼睛亮了一个度,开始喊。
傅烟上前了一步,忽而鼻子酸了。
这声音太老太老,就像临终前厉爷爷喊过似的。
傅老夫人撑起身体,开始从头到脚的瞧,一点点的端详,眼泪就淌落下来,“我的好孙女,你怎么才来啊!”
傅烟扔下茶叶,这才加快了步子走过去。
她来之前就有点怵,怕奶奶责怪她……问她为什么嫁人,为什么嫁给厉家,为什么不回来见她。
因为没脸见人,她性子清高,做错的事是认的,无颜面对那些至亲之人眼中的心疼和愧色。
就好像她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烟烟……”她大手枯老粗痕抚摸着脸颊,头发,再到眼睛,“你长得真像你母亲。”
傅烟埋入她的腿弯处哭泣。
“受苦了吧!烟烟……”她眼中泪花闪烁,摩挲着她的肩膀和后背,重重道。
傅烟只是哭着,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扉的哭,面对亲人,这样子好好哭一场。
不再是隐忍,而是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去告状的孩子。
傅老夫人饮着伤,“哭一哭吧,孩子……哭够了,就翻篇了。”
“你这孩子就死犟,我说你要是嫁出去,以后岂不让那对贱人得逞,你不信我的话,你瞧着,那对贱人如今做梦都在笑,怎么把你和你母亲毁得彻底了。”
傅老夫人眉头皱的很深,随后,叹惋,“也怪我,我要是当初心狠些,把财产过继给你母亲,这样你母亲就不会沦落到孤立无援的处境,害你小小年纪寄人篱下。”
“奶奶,这不怪你,是我在厉家过了好日子便忘了母亲和您。”
“烟烟,这世上豺狼虎豹多,你父亲执意再娶一事至今存疑,我始终不明白,那贱人的嘴怎么会把我养到大的孩子,骗的团团转。”
傅老夫人深意道。
傅烟微顿面色,“你是说当年的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烟烟……我老了,若是在年轻些我会给你一个公道,可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连你的脸都认不清了。”傅老夫人唉声叹气道。
傅烟却紧抱着傅老夫人的腰,“只要我在,就一直守着奶奶。”
“烟烟,今天晚上住下吧,你和我睡。”傅老夫人年纪大了却有点老顽童的意思,抱着傅烟不撒手。
傅烟笑盈盈的嗯了声。
“好。”
“你奶奶这心智快赶得上小孩子了!”
安姨抹了抹眼角的泪,破涕为笑。
傅老夫人一扭脸狠挖一眼安姨,“你有种也让你孙子过来。”
“好好,我不跟你这个老猢狲吵。”
安姨这些年伺候傅老夫人,早就把傅老夫人当亲姐妹看待了。
她骂骂咧咧地说完,其实笑得比谁都开心。
毕竟傅老夫人有时候无聊的时候,安姨能和她说几句话,谈些过去的事。
“走走,赶快走!”
她催赶着,安姨气得无奈摇头,真走了。
——
苏佳煜和她一起吃过饭后,傅老夫人到了入睡的时候,她睡得早,傅烟就去哄着她,老小孩哄完后,她把那扇雕木窗合上,打开暖气这才出来。
一出门,傅烟看到了正往保姆房走的安姨。
月色淡笼纱,朦胧如揉不开的水晕。
“安姨……”
“那菩萨是什么时候请的?”
傅烟指了指正对面的那尊菩萨,盯着那焚香的袅袅青烟,不解。
“哎,你母亲死后,老夫人郁结难解,病重后就去求了这个菩萨,她说是赎罪,要每日忏悔祷告这样才能让你母亲安宁,才不算是亏欠你母亲的。”
傅烟垂了垂眸,又问,“烧的是什么香。”
“世面常见的龙涎香,怎么?”
傅烟嗯了声,又道,“我这几日便在这住下,要是李蓉打来电话,别告诉她我也在。”
安姨点下头,道了一句好。
傅烟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走到外边,她坐在院子上的台阶吹风。
苏佳煜应该是睡下了。
吹了一会儿,傅烟听到手机的震动音。
一低头,看到是厉南琛发来的短信。
【出来。】
啁啾鸟鸣,她静悄悄地走到了门外。
一开大门,惊起一片莺啼,探出脑袋,她看到辆库里南正安静的停在门前。
他怎么来了?
傅烟心里正纳闷。
她扒开门走了出去,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天这么黑,也不知道厉南琛干嘛缩委在阴潮的混沌里,那车上一层厚厚的烟灰雾霾,雨刮器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窗,依稀看到那凌厉的下颚线。
她走过去,叩响窗户。
门直接开了。
傅烟坐了进去,端起杏大的瞳,仔细端倪着厉南琛,“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那是苏糖糖的哥哥?”他一把扣下了傅烟的柳腰,皮嫩白釉,摸着那细腰莫名觉得心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