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礼貌回以微笑,紧接着被秦辰带去了妇人说的花厅。
花厅里只有一位上点了年纪的老妇人悠闲的坐在藤椅上背对着门口,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滴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滴滴答答甚是好听。
看到这一幕,突然我也升起了老了以后也像这样,种几棵芭蕉树在窗外下雨时听雨打芭蕉好不惬意。
“奶奶。”秦辰好听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也让背对我们的老太太惊喜地起身转头。
老太太一头银短发精心卷过,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精致的上了妆,穿了一身深绿中式盘扣的宽松老式旗袍,胸前最后一颗盘扣上还有一块翡翠做的压襟,通身气派气质让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贾母,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到现在儿孙满堂。
“小辰!你怎么来了?好久都没回来看奶奶了,奶奶可想死你了。”秦辰奶奶一脸慈爱,双手捧着他的脸亲热地说。
秦辰弯了下腰好让老人的动作不困难,眼里也是对奶奶的尊敬和思念,终于是松开我的手回抱了奶奶。
“好久没回来了,正好回来有点事,奶奶您最近身体怎么样?”祖孙两人就这么抱了会儿解了思念,秦辰扶着奶奶坐下道。
“我这老身子骨还行,有你们这些小辈经常来看就更好了。”秦辰奶奶顺手打着蒲扇,眼里对秦辰的满意溢出表面。
秦辰不接话,后退半步将我从身后露出来,介绍道:“这是宫姝,这次带她来想奶奶您也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东西了。”
秦辰奶奶何止是早就注意到我了,从她转身过来看的第一眼都不是她的大孙子,而是我这个陌生人,第二眼便是我和秦辰牵住的手,第三眼是我手上玉镯,第四眼才给了她的大孙子。
她此刻像是才发现我一般细细地打量了我,看完眼里却不是满意的眼神,明明轻轻皱着眉头,嘴里说出的竟是欢迎我的话:“宫小姐真漂亮,快坐快坐。”
“谢谢老夫人。”我礼貌的回道。
秦辰奶奶转头高声道:“吴妈,泡茶,记得拿那个加茉莉的雨前龙井,小辰的还是拿他爱喝的英式红茶。”
“明白了老夫人。”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应着,那个管家样的妇人原来就是秦辰奶奶嘴里的吴妈。
果然,有钱人家里都有一个吴妈。
慢慢坐在屏风边的木椅上,内心悄悄徘腹,不想去注意秦辰奶奶透着精明细细打量我的眼神,我不在意不代表秦辰也不在意。
不出一会儿,吴妈端着茶和点心过来了,放下后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秦辰看着我面前的茉莉花茶皱了皱眉,伸手将花茶放远,给我重新倒了他的红茶给我,压低声音提醒道:“奶奶。”
我有些不理解,依然没有开口问。
秦辰奶奶责怪似的看了眼秦辰的动作,却听话地收回了眼神,重新靠着木椅道:“说吧,平时都不咋来,今天怎么来了。”
从我进来见到她开始都挺让我意外的,本以为秦辰奶奶是那种和我奶奶一样不管事,随和又慈祥,没想到对我的态度有点……虚假,明明不大喜欢我但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秦辰站起身来到我身边,举起我的手向前一伸,让玉镯展现在秦辰奶奶面前,直言道:“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这个是二叔给我的,说是您让我送给别人的对吗?”
秦辰奶奶的眼睛和秦辰长得有五分相像,只是淡淡的看了玉镯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可惜,承认道:“是我,本来想让你送给……”
她想起方才我们紧紧相握的手,说出的话突然停止在这里,抬头与秦辰对视,手里指着我道:“你喜欢她?”
我与秦辰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已经了然,看来秦辰奶奶对这事是知道的。
“本来是想让我送给谁的?”秦辰此时也不管奶奶的质问,反问道。
老人本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被反问击破,有些心虚地收回手,支支吾吾地说:“本来,本来……是……”
秦辰奶奶浑浊地双眼一转,转头对我道:“宫小姐在这用饭吧,我去让厨房加菜,你一定要尝尝我们家的特色菜哦。”
她说话节奏极快,完全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说完就脚步稳健地离开了花厅。
此时花厅就只剩我和秦辰相对无言。
“我奶奶一直都这样,不好意思,你见谅。”奶奶一走,秦辰轻轻地松开我的手,小心翼翼解释道。
要不是玉镯的原因,秦辰的语气绝对不会小心翼翼,隐隐有些卑微的样子生怕我生气。
“没关系。”
秦辰听完深吸了几口气,应该是和我想法一样不理解为什么奶奶会这么不自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你二叔给你的时候没说吗,让你把手镯送给谁?”我问。
“说了,可我想不起来。”秦辰诚实说。
我抿了抿嘴,想想也是,秦辰要是知道也不至于先问这个,而是直接问怎么破解他的问题了。
等了一刻钟秦辰奶奶也没见来,我看向坐在边上的秦辰半天没动静,只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我只好百无聊赖的在这花厅里四处转悠。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漂亮,雨打芭蕉,白墙黑瓦,睡莲池塘,因为下雨还有些薄雾,已经完全忽略潮湿的空气,只沉浸在这浓浓江南味的苏式建筑景色里。
我拿着手机一顿找角度拍照,发给了星海刚睡醒的程金禾,投入在这分享美景的聊天里,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像是秦辰奶奶在与人争吵什么,那个男人嗓音不算好听有些嘶哑,争吵声是从另一个厅传来的,秦辰奶似乎是想阻止那人向花厅走来。
秦辰也听到了,站起身与我对视一眼,我们同时看向门口,此时声音慢慢接近已经到了门口。
“你别去,这会小辰像是有些生气,你就别去找晦气了。”一门之隔,只听秦辰奶奶拉扯道。
“小辰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告诉他原因,他还能生我这个二叔的气不成?妈,你让开。”男人不顾阻拦推门而入,抬眼就与站在门口的秦辰对视上了,他眼里毫无感情让男人进来的动作有些踉跄。
男人有些怵秦辰,声音也带了些不自在的颤抖:“小……小辰,你……你来啦?”
秦辰没回他的话,而是慢慢踱步走向我,与我站在一起。
男人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转身对秦辰奶奶说话并错身让她进来:“我就说嘛,小辰这不是好好的吗,哪有妈你说得那么严重?”
“是是是。”秦辰奶奶附和道。
说完和秦辰奶奶两人干笑两声,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男人便是秦辰的二叔,秦有杰,是秦辰奶奶沈映月的亲儿子,秦辰其实算不上她奶奶的亲孙子。
当年他父亲秦有安才七岁,亲生母亲就由于癌症在国外去世了,沈映月是秦辰爷爷秦礼廉在原配去世后三个月接回老宅的,没几个月秦有杰就出生了,秦辰父长大以后一直记恨这事,后来秦礼廉慢慢老去,二儿子也被从来娇生惯养的沈映月养的不成器,只好寄希望于已经二十七八了还在国外成了家的大儿子,老爷子将秦有安一家三口接回来又重新培养。
豪门恩怨啊,结局是秦礼廉临死前没有大儿子两口子来看最后一眼,后来听秦辰说居然是含着对原配的悔恨愧疚泪水去世的。
现在秦辰爸妈都在首都,丝毫不提回老宅的事,但秦辰不同,他小时候是被接到老宅一直作为接班人培养的,从小便在这里长大,好在沈映月对他视为已出,从没有苛待过他,所以秦辰对这个奶奶还算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