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闻声抬头,目光从账册上移开,落在了苏向晚摊开的手掌中。
那是一张被岁月侵蚀得略显脆弱的小纸条,上面用墨色深深写着一个字——“愧”。
顾衍之冷峻的面容在晨光下更显坚毅
“这里”
苏向晚轻步移至顾衍之身旁,两人几乎头碰头地审视着那本泛黄的账册。
账面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与交易记录,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但在顾衍之锐利的目光下,渐渐显露出一条衰败的轨迹。
他低声说道:“看这几年的记录,韩锐的矿产生意确实在走下坡路,资金流动愈发紧张,似乎有笔大投资未能如期回报。”
苏向晚接过顾衍之递来的账本,指尖轻轻摩挲过那泛黄的纸页,眼神逐渐凝重。
窗外晨光渐盛,却似乎无法穿透这书房内的阴霾。
她低头细读,字里行间透露出韩锐矿产生意从辉煌走向衰败的轨迹,每一笔亏损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着她的心。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行不起眼的注释吸引,那是一个被淡淡墨痕圈出的日期旁,隐约可见一行细小的字,需得凑近细看才能辨认。
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念出:“资金异动,查无实据。”
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走”
……
府邸前厅
韩锐的一儿一女已回到了府上。少年韩煜身着锦衣,眉宇间透露着英气,
而少女韩婉则身着素裙,眸中闪烁着不安与忧虑。
“不知两位大人前来,还望恕罪”
“无妨”
苏向晚轻轻上前一步,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韩姑娘,矿场上,近几年来,可曾有过什么不寻常之事,或是…….意外?”
韩婉闻言,脸色愈发苍白,贝齿轻咬下唇,目光不时偷瞥向一旁神色焦急的兄长韩煜。
晨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素净的衣裙上,更添了几分柔弱与无助。
她欲言又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最终,声音细若蚊蛄
“其实....我,我不太清楚矿上的具体事务,只是偶尔听父亲提起…….”
韩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打断了妹妹的迟疑,声音坚定而有力:“矿上确实一直平安无事,未曾有过大的事故。
父亲他管理严格,对安全尤为重视,这一点请二位大人放心。”
他边说边用眼神鼓励韩婉,试图为她解围
听到韩煜的回答,顾衍之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而锐利,
他微微倾身,逼近韩煜,那压迫感让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韩公子,”
他低沉的嗓音在厅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人心上,
“若矿上真如你所言,平安无事,
为何你与令妹神色如此紧张?还是说,有些“事故’,并未记录在册,却已深深烙印在你们心中?”
说罢,他故意停顿,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韩煜的双眸,仿佛要穿透那层伪装,直视其灵魂深处。
韩煜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苍白,额角隐隐渗出细汗,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稳住自已颤抖的声音,但眼神中的慌乱却已无法掩饰。
“我……我们……”他支吾着,声音微颤,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矿务再急,亦不及丧父之痛。韩公子,你二人行色匆匆,是否心中已有预感?
亦或,有些事,需得在真相大白之前,先行处理?”
他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利刃,轻轻划过空气,让本就压抑的氛围更添几分寒意。
韩林脸色微变,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却未立即作答,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心头,令他难以喘息,
他本想反驳,但顾衍之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他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顾衍之的眼神骤然一凛,如同寒冰封冻了周遭的空气。
他缓缓站起身,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踏在韩煜兄妹以及韩夫人的心弦上,让他们的呼吸愈发急促。
“韩夫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韩夫人的声音细微而颤抖,她双手交握在胸前,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泛白。
“那年……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矿洞突然塌方,一名工人被困……”
她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仿佛那段记忆如同锋利的碎片,每一次回忆都割得她生疼。
“老爷他…….他原本有机会组织救援,
但……但考虑到那笔高昂的赔偿,还有矿上即将面临的困境,他……他犹豫了。”
说到这里,韩夫人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
已然问不出其他线索,苏向晚与顾衍之又回了停尸房
……
“顾衍之,你怎么想?”
听到苏向晚突然改口直呼其名,顾衍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宠溺。
他缓缓靠近,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间的温热,妖孽般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魅惑,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哦?方才不是还顾大人顾大人的叫得挺顺口么?怎么,现在倒是亲近了许多,是发现了本王的好,还是…….另有所图?”
说罢,他故意拉长了尾音,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一只等待猎物上钩的狐狸。
苏向晚闻言,脸颊不自觉染上了一抹红晕,她抬眸望向顾衍之,
那双平日里冷静深邃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湖泊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妖孽般的美感,让人移不开眼。
她轻咬下唇
……
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二话不说,右脚轻抬,
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顾衍之的腿上一踹
“你它丫的,这是在停尸房跟我玩调情?”
韩锐:……
顾衍之猝不及防,身子微微一晃,让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夫人……果然”
“斯道普,韩锐这里……,眼下只有一个线索了”
“嗯”
……
……
云水镇,虽小,却因矿产而繁荣。
摊贩的叫卖声与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乐。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小镇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苏向晚与顾衍之并肩步入镇中最大的一家酒楼——“云来酒楼”
门楣上高悬的灯笼随风轻摇,洒下斑驳光影。
店内,酒香与菜香交织,热闹非凡。
他们选了一处靠窗的雅座坐下,既能欣赏窗外景致,又能清晰地听到四周客人的低语。
酒楼,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苏向晚轻敲桌面,唤来小二,点了几样当地特色菜肴与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顾衍之淡淡说道:“本王……我不擅饮酒”
“什么?还有您老人家不会的?”
看着苏向晚那故作惊讶的模样,顾衍之一脸无语
刚想抬手,似乎要做出什么动作,苏向晚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
迅速地疾言厉色地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
“打住,你该不会又要揪我衣领吧?”说话的同时,苏向晚还不忘夸张地把脖子缩了回去,
仿佛在无声地表达自已的抗议。
她真的是怕~啦~
顾衍之的脸色一沉,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收了回去,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脸上沾的米粒,是打算带回去作为宵夜?”
……
……
听到顾衍之的调侃,苏向晚刚欲张嘴反驳,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邻桌,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满脸愁容地向同桌的友人诉说着他的不幸:
“昨天我那头老……老驴,像是中邪了似的,大半夜的,
哐当一声撞开……开院门,疯了一般往……往城外跑,家里头乱成一团。”
他一边比划着,一边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疲惫,
“找回家后……后,那驴病恹恹的,唉~”
听到此话,苏向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轻轻挪动椅子,
与顾衍之并肩,两人几乎是同步地靠近了那位仍在唉声叹气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