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音是昨天夜里才得知今日会有庆功夜宴,
所以准备的有些仓促。
慕容赋和詹先生几乎每日都秉烛夜谈,
景音睡觉本就轻浅,总会被他们二人的谈话声扰醒,
醒来之后便辗转反侧便再也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睁着眼听他们两个议事。
她总能听到很多机密,大多都与她无关,她也不甚在意。
詹先生昨夜只随口提了一句,明日宴会事宜之时,她便动了要逃离的心思。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想办法联系到其他穿越者,通过其他同伴的帮助逃离这里,
可慕容赋实在太粘人,尤其是在她被白家人欺负之后,慕容赋派人看她看得紧,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而今日夜里的宴会,对她来说是绝佳的逃跑机会,
慕容赋现在是朔方城最有权势的人,自然要在宴会上列席,
侍卫也会因为宴会的氛围而松懈,
近身侍奉她的侍女仆妇们都会去宴会上帮忙,
她这些日子逆来顺受、乖巧无比,谁也不会想到她会逃跑,
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世间会有一个女子会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他们的大将军——整个北境最有权有势的男人。
这次逃跑的决定有些突然,没有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以至于她现在拿了孙仆妇的东西,手头竟然连个赏钱都没有,更不要说逃亡路上的盘缠了。
她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让孙仆妇帮她换上了这身粗布麻衣,
孙仆妇疑惑道,“夫人身娇体贵,怎么想起来穿这些粗布衣裳了?”
景音故作羞涩道,“将军手底下没轻没重,我那身衣裳,让他给扯坏了,总穿他的衣裳我又不舒服……”
这是实话,
慕容赋的衣裳上总有一股血腥味,即便是新洗过的衣袍上也总能隐隐约约的闻到,她不喜欢。
他倒是很喜欢她穿他的衣裳,总说衣服被她穿过了都会变得香香的,以至于他现在每天都穿着她穿过的衣袍,
可是她也从未用过什么香薰香料,也闻不到自已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异香。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孙仆妇笑道:“将军家大业大还会缺了夫人的衣裳不成?不过那白家夫人也着实小气,明明知道您缺衣裳穿,还不让咱们的人去取,害得您现在都只能穿将军的衣裳……”
换了衣裳之后,景音随手将慕容赋的衣服丢到了一边,
昂贵的绣金纹银丝绸滑到地上她也不管,
赤脚踩着慕容赋的衣裳,走到床头,取出了一个方盒,
里面整齐叠放着之前被扯坏了的纱衣绣裙,
指腹摩挲着衣服上的金线,景音说道:
“这身裙子虽然被扯坏了,但是上面的金线倒还是挺密的,你把它拿回去,应该还值几个钱。”
孙仆妇接过方盒,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这可如何使得?不过是给您带了几件粗布衣裳,不值几个钱的……这金线绣的绫罗绸缎实在,就是这盒子也,太贵重了……”
景音笑了一笑,道:“您不嫌弃就好……”
孙仆妇怎会嫌弃景音的衣裳?这衣裳拿去当铺少说也能当出来几十两银子,够她们家好几年的开销。
她高兴的话都说不全,只重复道:“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景音又道:“我现在有些饿了,您能不能帮我取些吃的来?”
孙仆妇满脸笑容道:“您在这等着,我这就去让人给您熬粥喝!”
“我今日想吃些干粮,糕点、肉干什么的,多给我拿些过来吧。”
孙仆妇爽快答应,便出了门。
孙仆妇走后,景音打量着这个她住了好几日的地方,
她想要找出一些方便带走且不太显眼的财物,
慕容赋的寝帐,布局十分简洁,
一张大床,一面银镜,一扇屏风,矮矮的红木案几,几个软垫……
面前的银镜是挺值钱的,可她搬不动,
一床的绸缎锦被也挺值钱的,可这么大的东西带着太累赘了,
她打开了紫檀木四件柜,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摞摞男子的衣袍,
慕容赋的衣服大多都是缂丝金线银线缝绣的,看起来就非常值钱,但还是有些沉了……
她想找些玉佩环扣之类方便随身的小玩意,可搜寻一圈也没有找到放在哪里,只得作罢。
她手中的物件,只有一根素银簪,一块巴掌大的玉牌。
这个玉牌是慕容赋给她的通行令,不能随便卖掉,
素银簪约莫有半两重,应该能直接当银子使,
可是不知道这次逃亡要在外飘零多长时间,只有半两银子恐怕不够用……
孙仆妇的动作很快,吃食很快就被摆到了景音的面前,
两个杂面馒头、一碟雪白的桂花米糕、几块油纸包着的深褐色的羊肉干,还有一块看起来像奶酪的东西 ,闻起来有很浓的奶香味,孙仆妇叫它“奶嚼子”。
景音又向孙仆妇讨了几张油纸,将这些吃食都仔细包了起来。
傍晚,景音又喝了一碗苦涩的药汁,仆妇侍女们便来告辞,
离开的时候到了,
待侍女仆妇们都散去,她便开始收拾
银簪插在发髻上,玉牌揣在怀中,
包袱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有吃食和一袋水,
犹豫再三,她还是在慕容赋的衣柜里挑了一件金线最多的披风叠进了包袱里。
一来若是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可以用来御寒,
二来若是无钱可用之时,也可以用来换钱。
景音不知道自已的逃亡路上会遇见什么,但是万事有备无患 ,
她的计划很简单,她只需要到朔方城找到其他穿越者,这样就有机会联系到阿九。
她之前拜托陆涛帮她传递消息到白玉京,这么多天过去了,可能阿九已经给她回信了,或者阿九也在心急如焚的等着她……
一想到此处,景音心中便燃起了希望,她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军营中飞出去。
她将麻布披巾披在头上,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摸起包袱,就往帐篷外走去,
外面的守卫只瞥了她一眼,以为她是过来侍奉的侍女,也没有管她,
和她预想的一样。
可谁知道没走几步,另一个守卫忽然叫住了她,
“站住!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景音心下一沉,感觉浑身血液都凝滞了,
她此刻心中万般后悔刚才的决定,
她不应该拿走慕容赋的披风,
包袱里只有些食物还好说,可那件满是金绣的昂贵的披风她该作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