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不会的。别的我不敢担保,能让你和你孙儿平安无事我倒是能做到。”
那老伯刚才就看出来了,沈辞和叶舟山身上虽然狼狈,但是浑身的气度却是他们平常百姓没有的。
今天能遇见他们,说不定是他孙儿的造化。
听了沈辞的许诺,老伯作了个揖。
“那就先再次谢过两位贵人。”
老伯指着里屋:“二位要是不嫌弃,就先住我儿子儿媳妇这间屋子吧,能避避风。”
“偏屋已然住不了人了,只能委屈二位挤在一间屋子里了。”
老伯还给沈辞两人找了两身衣服:“我看二位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我家还有儿子儿媳妇逃难时留下的旧衣服,倒也算是干净。”
叶舟山连忙接过:“多谢老伯。”
待两人齐齐拿着干衣服走进屋子,叶舟山不自在咳了一声:“那个,你先换吧,我出去等你。”
虽说两人孩子都有了,但沈辞毕竟没接受他,他还是有分寸些的好。
沈辞不就是喜欢灵风那种性子吗,他学就是了。
沈辞很快换好走出去,叶舟山换衣服的空档,她又听见屋子里面老伯孙子的咳嗽声。
刚才在灵风那儿要来不少药,沈辞留意了一下,有治疗风寒咳嗽的。
她敲开房门,老伯立马开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沈辞往床上看去,一位瘦小的孩童出现在沈辞眼前。
虽说看着不大,但那孩子眼里满是死气。
“老伯,我身上恰好带着治疗咳疾的良药,压制一下也是好的,待天明,咱们再去找大夫。”
那老伯道谢后接过去,男孩只闻了闻,将药瓶合上。
“将死之人,何须用这么好的药?姐姐拿回去吧。”
一种怪异感涌向沈辞的心头,这孩子看着小,眼神却有一种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之感。
老伯叹了口气:“我这孙儿,天生聪慧,可早慧易夭啊!咱们这穷苦人家怎能留住!”
“爷爷,人各有命。凡事还是不要强求了。这位姐姐,你去歇着吧。”
他眼神颓丧,沈辞也不想多加安慰。
这世上活着本就不易,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选择。
“既如此,药就留给你爷爷用就是。”
她转身回去,那孩子叫住她:“咳咳……姐姐,等等!”
沈辞疑惑转身,只听他又说道:“您不多劝我两句吗?”
她如实道:“我未曾经受你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不知如何劝解。”
“我也不是大夫,无法妄断你的病是轻或重。不过待明日,我还是会依言为你找个大夫为你治疗,若是有救,你自然不会再如此颓丧。”
那孩子一笑,看着有些释然了。
“我在梦中见过姐姐。”
“少攀交情!”
叶舟山迅速走了出来拦在沈辞前面。
他穿着这衣服不大合身,衣服裤子都小了一大截,样子有些滑稽。
“小小年纪,还会油嘴滑舌了!沈辞,咱们快回屋休息,明日还得早起。”
“这位大叔……”
孩童一双眼睛狡黠地望向叶舟山:“我看这姐姐貌若天仙,你长的粗犷,应是她的仆从。既然不是一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不妥当。”
“你!”
叶舟山气的指着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
他本就比沈辞年纪大些,这几日还没休息好,满身倦意,叫大叔也正常。
沈辞倒没思虑那么多。
本就是特殊情况,能有地栖身已然是万幸,她要是再有诸多意见未免矫情。
总不能让叶舟山住外面。
“贵人息怒,是小老儿考虑不周了。”
老伯怕叶舟山打他孙儿,立马上前作揖。
“要是贵人不嫌弃,我的房间也让给二位。”
“不必。”沈辞连忙拒绝:“今晚已是叨扰,哪敢再让您让出屋子。我们两个……”
沈辞正想说两人将就一晚也没什么,就让男孩打断了。
“姐姐,让大叔住我的屋子!”
“我这床宽敞,定能住下两个。”
叶舟山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叮嘱沈辞关好门窗,愤愤不平的躺在了那男孩的床上。
“小屁孩,多大了,叫什么呀。”
叶舟山语气不算友好,男孩无所觉一般:“我叫赵甲第,今年十岁。”
叶舟山侧过头:“你这小身板,说是七八岁也有人信。”
“哼!”
赵甲第不服气了:“我是从小生病才会如此。娘胎里带来的病,怪不得我。”
“我看你就是操的闲心太多了,少说话说不定能多活两天。”
叶舟山不是尖酸刻薄之人,但看到这赵甲第他莫名其妙的不喜欢。
“你就是怨恨我不让你和那姐姐一个屋子!我都看出来了,姐姐对你无意,你还是不要纠缠不清的好……”
……
两人争论起来没完,夜里静谧,房间隔音又不算好,沈辞在床上听着两人说话越来越离谱,来到屋前敲了敲房门。
“叶舟山,你出来一下。”
叶舟山一下子闭了嘴,得意地往赵甲第那边看过去。
而后下了床,推开房门。
“怎么了,沈辞。”
沈辞拉着叶舟山的衣领,叶舟山也不反抗,笑眯眯地跟着走了。
“叶舟山,咱们和那孩子萍水相逢,我们借住已是叨扰,你何必同人家争吵?”
叶舟山嘟囔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不顺眼也就一晚,等天一亮,咱们给孩子寻了郎中留些银子,把爷孙俩安顿好我们就走了,许是此生都不会再相见。堂堂大将军,连个小孩子都容不下吗?”
“容得下,容就是了。”
借着月光,叶舟山不错眼的盯着沈辞:“你说的话我总是要听的。”
沈辞随即将人松开,逃似的回了屋子:“休息去吧。”
她刚才,有些冲动了。
叶舟山爱说什么便说什么,人家堂堂大将军,皇上面前的红人,她有什么资格管人家。
他们这几天在一起呆的时间太久了,叶舟山表现的过于友善,让沈辞萌生出一种这是自已人的感觉。
她如今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之前和叶舟山的种种,竟有些忘却了。
沈辞晃了晃脑袋。
解决了云水县的事情,她就该和叶舟山分道扬镳了。以后再避着些就是。
……
夜里,沈辞又听到了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片刻功夫,滴滴嗒嗒的小雨滴变成了倾盆大雨。
风又呼呼地刮起来。
沈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想起床,自已的房门响了。
“沈辞,沈辞快醒醒,雨又下了!”
叶舟山的声音很急切,沈辞在床上下来,雨水已然蔓延进了屋子。
她正想开口答话,‘哗啦’一声,洪水如猛兽一般席卷而来,连带着整间屋子都被冲成了散架。
沈辞又泡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