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儿常年练武手劲极大,给宋涧都抽懵了,闻萱怕她一时激动闹出人命来,连忙对她道,“留活口。”
得了闻萱的令,蛮儿又连抽了宋涧三下,才收了手放开他。
宋涧本来俊雅出尘的好皮囊,此刻双颊红肿如猪头。
他又怒又怕地瞪着蛮儿,却终究是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像他这样的风流才子遇上她这种只会逞蛮力的泼妇,这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他本来就没理。
脸都被打肿了,他再对闻萱说话时在措辞上小心了许多,大着舌头道,“闻大姑娘,我刚才说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遭受非议。”
“宋公子果真是君子如玉品德高尚,处处都为我考虑,真是让我感动。”闻萱望着他那张死猪脸,嘲弄地笑道,“那方才你想非礼我也是为我着想了?”
宋涧嘴角一抽,嘶了一声谄媚地看着她,“这件事确实是在下一时鬼迷心窍,但这都是因为闻大姑娘您太美了,在下这才没守得住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圣人规训。”
蛮儿一翻白眼又抬起手来,“你再敢对我们姑娘说这么恶心的话,我接着抽你!”
宋涧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敢说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闻萱,“闻大姑娘,我是做错了事,可我说的话没错,你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毁了自己一辈子啊!”
“我怎么不觉得这会毁了我?”
“大姑娘,女子最好的嫁妆就是她的贞操,您尚未出嫁就坏了名节,那就没人敢要您了!”
宋涧振振有词,“您想想,今日的事要是让镇北世子听到了,您和他的婚事还能成吗?凭他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气,别说您是险些被我……就算您只是被别的男子碰了一下手,他怕是就要嫌弃您不干净了,然后不要您了吧!”
眼见强行把闻萱拿下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他却仍然不肯放下那些坏心思,还趁机说起裴璋的坏话。
闻萱眸子一沉,想起前世她和裴璋的隔阂就是因她被宋涧坏了名节而起,心情陡然变得恶劣起来。
但她和裴璋的恩怨纠葛,岂容宋涧这个小人从中挑拨?
她与裴璋好歹是上一世的夫妻,他宋涧是什么?
在她心里,说他是狗,都侮辱了狗,只有蛮儿方才骂他那一句猪狗不如才算没抬举了他。
宋涧见她神情沉郁,还以为是他的离间计奏效了,又道:
“闻大姑娘,我说的话不好听,但都发自肺腑。
您也别觉得全天下的男人就我一个卑劣的。我们男人身下都长着这二两肉,都有不受礼法约束的时候。
别看他镇北世子在人前人模狗样比谁都威风正经,真把他灌醉了送去青楼,又不知他是怎样的放浪形骸。
而男人的另一个劣根性就是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和妓子厮混都不在话下,但却容不下自己要娶回家的女人有半点不干净。
您要是真的还想嫁他,那就千万别把今日的事捅出来,否则他断然要抛弃您的,您好好想一想吧。”
闻萱听完他的话,缓缓一笑:“那如果我不想嫁他,也无所谓他是否嫌弃我,我就可以报官了吧?”
宋涧一愣,又连忙摇头,“不只是裴璋一人会嫌弃您,只要您还想嫁人,那您日后的夫君都会计较这个的。”
闻萱嘴角笑意不变:“可我被你这么一闹,又听了你刚才的高谈阔论,对全天下的男人都彻底失望了,我以后谁都不想嫁了,也不在乎被人议论,就想让你坐牢,怎么办?”
宋涧怔住,他没想到这般离经叛道的话,竟是从容颜娇艳如花的闻萱嘴里说出。
“闻大姑娘不必为了我一人就对全天底下男人失望,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闻萱嗤笑着打断他的话,“你刚才不还说,全天下男人都和你一个味儿吗,怎么现在又说还有好人了?那到底是你不行,还是所有的男人都不行?”
说着她的神情又骤然变得狠决冷冽,沉声道,“若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样为了身下二两肉便可以不顾礼义廉耻,自己比猪圈里的老公猪还脏却要求女子贞洁美好,那我就是把头发剃了当姑子去,也不愿沾男人的边!”
步履匆匆赶到门外的裴璋正好听见她这一番话,脚步猛地顿住。
他身后的龙雀也是少见的面露惊愕。
这么泼辣霸气的话,居然是娇花似的闻大姑娘所说?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告诉你,你拿名节威胁我屁用没有。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今日我报官就报定了。姑奶奶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陪你往刀山火海里走一遭,你感不感动?”
听到闻萱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厉的话,裴璋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进雅间。
“世子爷!”蛮儿第一个看见他进来,吓了一大跳。
其实以她的耳力,她早该发现裴璋站在外面的,但她刚才听闻萱说话听得太投入,以至于她竟然连裴璋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宋涧原本就因闻萱的恐吓傻了眼,此刻看到裴璋,他竟然都没回过神。
裴璋见到宋涧脸颊两边的巴掌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闻萱,见她衣衫齐整头发也没乱,不像被人动手动脚过,才低声问她,“这是你打的?”
闻萱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也有些心虚。
但她看到默默站在裴璋身后的龙雀后,就洞察了裴璋会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看来虹儿的易容术没骗过龙大侍卫的火眼金睛。
“这是奴婢打的!”蛮儿挡在闻萱身前道,“这件事和我们姑娘没关系。”
她虽然觉得宋涧确实欠收拾,可她也不赞成姑娘真去报官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让姑娘和镇北世子的婚事因此受到影响。
裴璋对她笑了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这一笑让闻萱毛骨悚然。
每回他露出这种笑容,就是有人要倒血霉了。
“龙雀,你先带着两位姑娘出去,我有话和宋公子单独说。”裴璋缓缓道。
他语气寻常,可那双深沉的黑眸却已燃起暴虐的怒火。
龙雀得了令就对闻萱和蛮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闻萱见情形不妙,生怕裴璋在盛怒之际真把宋涧的狗头砍下来当球踢,她伸出手轻轻拽住他的袖子,小声凑到他耳边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真占到我的便宜。我其实早就识破了他的意图,今日是故意将计就计,想借此机会反过来逼他就范……”
“他都做出这种事了,你还替他说话遮掩,他这样的无耻小人,也配你在我面前为他如此?”裴璋低头凝视她,眼如深渊仿佛要将她吞噬,但最让闻萱心惊的地方在于,她竟然还从他眼里肆虐的怒火中看到了几分深沉的痛楚。
就好像她曾让他撕心裂肺地痛过——
“不用你粉身碎骨,我让他自己去刀山火海里走一遭。”裴璋见闻萱站着不动,眸子一沉竟是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就把她推了出去。
蛮儿眼疾手快地接住浑身动弹不得的闻萱,雅间的门就在她们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随后,闻萱听到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她心里咯噔一声,冷汗渗透了衣衫。
裴璋身上佩了剑,难道他就这么一剑结果了宋涧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