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这是墨故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弗唯不知从哪变出个棍子,在竹殊惊恐的眼神中,冲了出去。
真是年少轻狂,不知“父母”担惊受怕,“老母亲”弗唯此刻就要让那混不吝的小东西知道什么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空中薄薄的一片像秋天的落叶,墨故知缓了半天才恢复意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已在快速下坠,第二件事就是脑子里全是天地之灵的怒吼,虽然听不懂,但应该挺脏的。
她叹了口气,罕见的良心有些痛。
“你看哈。”墨故知打起了商量,“我也不是故意耍你的,咱也不能随随便便不要命是不是。”
脑中的吼声停顿了片刻,接踵而来的是更加尖锐的嚎叫。
墨故知脑仁儿被吼的生疼,一不留神发现自已快接近地面了,神舟怎么还没来?
她往下一瞅,就看见五师兄挺着根棍子,像阎罗殿里抓人的小鬼。
弗唯冷哼一声,用灵力托住墨故知,“挺能耐啊。”
“雷劫的时候骂天道,你真是海边盖房子——浪到家了啊。”
雨慢慢停了,天上光晕流转,圣洁的光芒将归一宗的山头映成了金黄色。
墨故知身上还湿漉漉的,簪上雪挂在上头,摇摇欲坠,看上去像只可怜的落水小狗。
弗唯看了一眼自家不听话的小狗,到底狠不下心,家里的幺儿,要什么自行车,惯着呗。
他灵风一甩,墨故知老老实实落到了山青峰,神舟没了禁锢正好接住了被扔过来的主人。
“别人渡劫,最后要么失败要么成功,你渡劫,天上地下得罪完了。”
弗唯看了一眼笑嘻嘻吊儿郎当的墨故知,手还是痒痒,最后用力弹了那人一个脑瓜嘣以示惩戒。
只能说有什么师父出什么徒弟。
就清宁师叔那样的,到现在墨故知竟然没跟任何一个门派结仇已经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想到这他自已把自已哄好了,果然,人还是要对比。
墨故知不知道弗唯正在脑补什么,但现在绝对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趁着男人回忆清宁师叔以前犯的事,墨故知都忘了额头上的青紫,回屋关门一气呵成。
慌乱的关门声扰乱了回忆,弗唯循声望去,哪还有人的影子。
他无奈摇摇头,有一瞬竟觉得自已老了,分明以前也是神鬼不怕的疯子。
墨故知感受着身体里充盈的灵力,这是她第一次不靠外力随意使用灵力,这和把老鼠扔进米缸有什么区别!
她换好衣服,烘干自已的头发,簪上雪熟练的将头发挽成发髻,打算先去看看出不了门的小宅。
墨故知落到林海禁地正好看到清宁光着脚在溪流里踩水。
“您老人家今儿个挺有兴致啊。”
粉衣女子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
“一晃眼,你都元婴了。”
“这可不是一晃眼。”墨故知敲击着指尖,“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
曾经四海界墨家少主少年金丹,如今归一宗墨故知第一元婴。
这个结果,不论是谁,都等太久了。
“我一直很好奇。”墨故知望着水中的女子,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墨故知。
“您为什么救我。”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清宁垂下眸子,林海禁地内常年春色,溪水也潺潺不绝。
“除此之外呢?”
小孩儿难得执着,或许是第一次碰上让她执着的事。
清宁终于抬头,指了指天,“你是天赐予我的缘分。”
“您信天命?”
“不信。”
清宁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嘲讽,“但我好奇。”
“我修的是杀伐道,实在不是个当师父的料子,所以我好奇。”
“好奇缘分给我的徒弟是个什么样子。”
“那您现在觉得是什么样子。”墨故知问道。
清宁早就发现了小徒弟的不对劲,她的每个行为目的性太强,但归一宗不在乎,因为是一家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很麻烦。”她淡淡道,“但很可爱。”
清宁撩拨起一阵水花,眼中笑意流转,“这是我第一次感谢天命。”
“让我遇到了你。”
杀伐道的传承人染血无数,不在意众生,也不在意神佛,但此刻她感念天命。
墨故知眨眨眼,被直抒胸臆的感情打得措手不及。
她清了清嗓子,“我这么优秀,你确实应该感谢。”
清宁笑了笑,聚起一捧水朝墨故知泼了过去,“顺竿爬说的就是你。”
“我可不是顺竿爬。”墨故知躲避着水花,“我肯定会在大比上拿第一的。”
她与清宁对视,仿若时空的重叠,“我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强。”
清宁愣了一瞬,不知怎么就笑了。
“您不信?”
清宁笑着摆摆手,“我只是觉得这是废话,你如果不是最强的,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徒弟。”
“我对你的实力,从来没有怀疑过。”
墨故知闻言还没来得及骄傲,就听见小宅师父补了一句,“当然跟我比还是差远了。”
这话但凡由他人之口说出来,怕不是惹上了癔症,但看清说话人后,只会叫草木知威。
师徒二人对视,清宁率先移开目光,“今儿放你假了,再不出去你的那些师侄们就要打进来了。”
今天是中秋,让尘琢磨吃顿团圆宴。
竹殊要睡觉不想动,弗唯处理积攒的宗务抽不开身,最后不出意外,就是他们这些小的,配上望归城那几个正在“服刑”的。
余晖裹挟着万里霞光坠进山河之中,少年们乘风而行,斑驳的光染了翻飞的衣裳,笑声来到了市井长巷,被风拖拽进了烟火人间。
“吃大餐!吃大餐!吃大餐!”
“我要吃蜀味馆的麻辣兔头!”
“宏金楼今天特色是闲笋蒸鹅。”
美食大家发话了。
看着余欢对兔头的渴望,墨故知于心不忍,“想吃啥就去买,大不了打包去宏金楼吃,又不是不让。”
六人小组瞬间分成了三小队,开始四处搜刮。
最后,六个人大包小包在宏金楼店门口集合。
墨故知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突然有点心虚,“人家不会不让咱们进吧。”
东北的秋天还没那么寒凉,但墨故知已经早早披上了大氅,远远望去像只惹眼的火狐狸。
堂倌注意到六人,殷切跑了过来,“小师傅们今天怎么不进来啊。”
在让尘的带领下几人实在来的频繁,宏金楼就差把画像贴门上了,告诉大家这是大客户。
堂倌领着六人到熟悉的包间,笑道,“今日想必是庆贺那位真人渡劫成功吧,绵延万里的霞光,我们都跟着沾光了。”
寻岳抢答道,“是我们师叔,她可厉害了。”
可能是嘴里塞得太满,堂倌听得并不清晰,只知道应该是归一宗的一百代。
墨故知倒是不在意这种事情,问了就说,不问拉倒。
一帮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讨论着一会吃什么。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几人兴致。
“没有包间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赶紧让上面的人滚下来!”
掌柜的听见吵闹出来,就见几个服装统一的宗门弟子大声吵闹,胡搅蛮缠。
打头的那人墨故知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他也很快自报家名。
“我可不光是飘渺宗的弟子,我是墨家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