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姜心柔红肿着眼,声音嘶哑得可怕:“秋禾跟我去祖母府,夏云你回府说一声,就说我要陪祖母一宿。”
两个丫鬟敏感察觉到,小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眼神冰冷,说话也没了以往的温柔。
夏云咬着唇:“是小姐,您……千万别想不开,做错的不是您,若是您出事高兴的只会是姑爷和小贱人。”
姜心柔喃喃着:“是啊,我若是出事,伤心的只会是将军府,而非同床共枕的夫君。”
“呵,很好,丞相府敢如此对我,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我痛他们也别想好过!”
主仆二人来到将军府后宅,进了老夫人屋内。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在青石板上。
姜心柔哽咽道:“见过祖母,孙女愚钝不堪,四年过去了,竟然从未看清过枕边人。”
“孙女罪该万死,但求祖母指一条明路,凭什么伤我之人平安喜乐,我要为他们的算计痛苦。”
“孙女不甘,恨!”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叹息,老夫人转动着佛珠,语气平静淡然:“大丫头,现在知道一切后,你想做什么?”
姜心柔抬起头,眼底满是绝望仇恨:“祖母,孙女要报复,要那些算计我之人不得好死。”
“哦,哪怕是温离,你那位好夫君也一样嘛,想清楚再回答我,日后可会后悔。”
“不会!”
“如此负心薄幸之人,死有余辜。”
老夫人轻笑一声,淡然喝了一口茶,轻声说:“儿女情长不堪大用,大丫头你说对嘛,真以为他只是对你薄情嘛。”
“去好好想清楚背后缘由,想不清楚的话,继续回去过你的苦日子,想清楚了,把自已从仇恨里拉出来。”
“理智清醒后,祖母会告知你一切真相,若是你看不破,那便没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姜心柔呆呆看着上方,心头一震,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了。
秋香嬷嬷伸出手,将人扶起来:“大小姐住隔壁厢房吧,何时想清楚了,到时再来见公主也不迟。”
“嬷嬷,祖母为何变得如此冷漠,可是怪我不争气,一年了还在自欺欺人。”
“……不是,是没空去怪,有些事需要自已想清楚,想明白了才能做下一步打算,不要局限在儿女情长里。”
姜心柔站起身,恭恭敬敬行礼:“是,孙女去想清楚,叨扰祖母了。”
秋香嬷嬷将人送去厢房,关上门后走到老夫人身后,伸出手轻柔按捏着:“老夫人,大小姐能想明白嘛。”
“哈,到了如今若是还想不明白,也就不配做将军府的女儿了,自然没资格跟着走。”
“走?老夫人是想带大小姐一起走,可若是想离开京城,大小姐岂不是要和离。”
老夫人颔首:“是和离,她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趁着将军府众人回归,荣宠加身之时,才可讨要到和离书。”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日后定然万劫不复。”
秋香嬷嬷倒抽一口凉气,压低声音:“那位当真如此狠,半点容不得将军府,如此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嗯,你去丞相府说一声,就说本宫病了儿媳不在,让大孙女侍疾。”
“多给她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清楚。”
老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一厉:“给驸马爷找点事做,让他没空来找大丫头,省得迷魂汤一灌,脑子又糊涂了。”
秋香嬷嬷诺了一声:“老奴明白了。”
天色很快黑上来
秋禾端着膳食进来,喊了一声:“小姐,可以用膳了。”
姜心柔站起身走过来,眼神有些迷茫:“秋禾你说祖母是何意,为何那般平静,就像是早就知晓。”
“还有那个暗示,丞相府到底在我身上谋算什么,温离又为何不希望我生下子嗣。”
“依奴婢看,正常夫妻之间,是绝对不会喜爱外室的子嗣,不希望正妻生下子嗣的。”
“除非……”
秋禾语气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姜心柔看向她,认真道:“没事你说,我总觉得祖母话里有话,若是我真推测不出来,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
“会不会是忌惮将军府,若是小姐生下子嗣,日后作为嫡子来说,掌管丞相府是必然。”
“忌惮?不对,若是忌惮的话,就不敢如此做了,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
秋禾小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许是有什么底气不怕,或者是就算东窗事发,将军府也不能奈何他们,若是这样的话,那只有将军府失权。”
姜心柔眼睛一亮,猛地看向她。
“失权?功高盖主的下场素来……很惨烈,说是失权怕被牵连的话,确实最有可能。”
“当初夫君提亲,只怕背后也不简单,他们像是在下一盘棋,我在这棋盘上算什么。”
秋禾皱着眉,小声说:“所以小姐的意思是,丞相府需要借将军府势,但又怕被将军府牵连,故而小姐没子嗣最好。”
“这么一想的话,一切就说通了。”
“几年前将军府压丞相府一头,他们求娶姑娘后,确实得了不少好处,但又担心日后将军府功高盖主,到时牵连到他们。”
姜心柔听得遍体生寒,唇瓣颤抖着:“是,只有这种可能了,温离一直盯着我怕有孕,定然是在怕什么。”
“能让他怕的,会不会是……丞相府早知晓,将来有一天将军府会覆灭。”
“若是有子嗣,到时要如何处置,重用会被那位忌惮,不用本就是嫡子,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说着说着自已苦笑起来,眼泪根本止不住,浑身颤抖着:“好大一盘棋,皆为棋子,哪怕是将军府也是棋子啊。”
秋禾见她笑得癫狂,担忧道:“小姐你冷静些,将军府为了陛下,这些年死了多少人。”
“就算帝王无情,也不会这般赶尽杀绝吧。”
姜心柔摇摇头:“不,你不懂那位的心狠手辣,为了那个位子,故意养废皇子求长生不死药。”
“如此疯狂的人,没什么事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