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穿成扫把星
天微微亮时,江岁安缩着脖子裹紧又硬又冷的被子,像条蚕蛹似的在床上蠕动了几下,酝酿着起床的一股冲劲,大冬天的,不是她勤快,而是这床上冰冷的像块石头,逼得她不得不早起。
睁眼望着头顶陈旧的看不出颜色的床幔,心想要是能再次睡回自已温暖香软的被窝,她就再也不抱怨早起打工的痛苦,以前好歹有节假日可以睡懒觉,按现在这个冰冷的状况,今后的每个早晨不得不被迫早起。
瘪瘪嘴,更多的难受是想家了,想爸爸妈妈,还有调皮捣蛋的弟弟,年少时总以为来日方长,原来意外来时根本就没有跟你打招呼,也许这一别就是一生一世了。
其实她也很震惊,当年大一寒假回家过年发现老妈居然挺着个大肚子,好家伙,几个月来每次视频通话硬是没看出什么,想起爸妈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已的表情,现在想想还是有点欣慰和心酸。
幸好她还有个六岁的弟弟,可以承欢膝下,这样他们应该会经受住中年丧女的悲痛,只是又怕他们会很快忘了她,毕竟自已都有六年时光不曾好好陪在爸妈身边。
年少时心高气傲,一心想要逃离家人身边,觉得爸爸妈妈的爱是负担是枷锁,所以离开家去了心心念念的大都市,毕业也理所当然的留在那里。
虽然爸妈为了让毕业的她回去上班,早早给她在老家买了房子,可是被梦想和热血冲昏了头脑,还是毅然决然的留在那里。
直到毕业两年还是个穷的叮当响的月光族,在那个人才济济的大城市升职加薪遥遥无期,特殊时期还差点把自已给饿死,在爸妈一而再的强烈要求下,终于狠下心离职。
在离开熬不下去的大城市之前,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约着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气氛比较伤感,大家难免喝了点酒,饭毕大伙拥抱后各自散去,江岁安头有点晕晕的,看着同学们和自已挥手告别,她也满怀惆怅的没入车水马龙的街头。
思绪纷飞的走着,在一个路口,只觉得眼前的灯光好亮好刺眼,等她看清时,吓得手脚发软,整个人如坠冰窖,接着便被一辆飞速而来的黑色轿车撞飞,再醒来自已便成了石桥村和自已同名同姓的江岁安。
这是她来到这个历史上不曾听说过得大兴朝的第八天,起初她还抱着是一场梦,可是苦出天际的汤药,打破她的幻想,她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留在这里做个无父无母还被退婚的大龄剩女了。
原身爹江松林在她十岁时战死沙场,听闻噩耗,娘亲沈念茹也是伤心过度,在她十三岁时便撒手人寰,从此她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
这些年来她靠着三亩良田收租,还有娘亲教给她的刺绣手艺来维持生计。自此之后,她也变得越发沉默,和村里人走动的很少,即便这样,还是免不了一些关于她克父克母,是个扫把星的传言。
住在一墙之隔的小叔江柏林一家和她也不亲厚,大概是怕走的太近会倒霉运吧,除了在被他爹带大的小叔身上,原身多少能感受到那为数不多的血脉亲情。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家是小婶王玉兰当家做主,小婶是个厉害的,在她爹死讯传来后,打量她家没有男丁,硬是和她家分了家,这件事一直搁在原身心里,让她和小叔家保持一定的距离。
原身心里最大的慰藉便是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张子清,原本张家说好等她三年孝期一过便迎她过门,只是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迟迟没有等来消息,直到八天前,张子清的娘刘氏登门退了婚约,虽然语气委婉,还是架不住被退亲的事实。
原身多年的期盼落空,精神支柱一下崩塌,早就悲痛欲绝,小婶王玉兰知道她被退亲,也是又气又急的和刘氏吵了起来,气张家不厚道,再过两个月都快过年了,想退婚早干嘛去了。又话里话外嫌原身本来就名声不好,又被退亲,会影响自已家女儿的婚事。
刘氏气恼儿子课业一向很好,本来十拿九稳的秀才去年和今年连着两年都没考上,今年还大病了一场,思来想去总觉得是被江岁安这个扫把星给克的,所以下定决心前来退婚。
天冷,地里没有什么活计,村里人都闲在家,听到有人吵架,爱看热闹的人们便不约而同的前来江家门口围观。
原身顿觉生无可恋,哭着跑出去直接跳下了水潭,刚好被隔壁洗衣服的吴大婶婆媳救起,大冬天的,被捞上来时脸都冻得青紫,被送回家,刘氏找来大夫给她喂了药,可惜人已经换了芯子。
想起可怜的原身就这样没了,再想想自已再也回不去了,不由的吸了吸鼻子,伸出双手拭去耳边滑落的泪水,她默默告诉自已要坚强,不哭,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活下去。
这具身体才十七岁,再有两个月过完年才将将十八岁,在这个没有人性的朝代,满十八岁未嫁的姑娘家里要被罚银十两,还会被官府强行婚配。若是在她自已生活的时代,十七八岁才是个高中生,还是个被家人呵护备至的宝宝啊!
哎,真的想爆粗口,两个月要找个合适的人把自已嫁出去,不然罚银是一方面,万一被官府强制嫁给什么老光棍或者奇丑无比的老男人就完了。
别人穿越好歹有什么拿出手的本领或者空间系统啥的,轮到她时啥也没有,不过万幸的穿成了村姑,好歹她还苟活了这些天,若是真的穿成什么大户人家,估计凭自已这智商活不过一天。真是时也,命也。
冰凉入骨的寒意也由不得她多想,一二三,心里默数着给自已打气,而后猛的坐起身,伸出胳膊捞了捞堆放在床尾的衣裳,手指僵硬的穿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穿戴整齐,下床后套上面前勉强算是棉鞋的旧布鞋,然后蹦了蹦,扭了几下,身上好像有了点热气。
走到靠窗的梳妆桌前,拿起冰凉的木梳,对着模糊的铜镜,细细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就每天这个时候心里的怨气才少些。
镜子中的少女一张姣好的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惨若繁星的双眸,樱唇琼鼻,微微一笑,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跃然脸上,给自已简单的挽好头发,要是再换身仙气飘飘的汉服,不就是妥妥的古装小美女嘛!